老人默了一晌,慢悠悠道:“姑娘可否告知你的生肖?”
玉鸾故意质疑道:“你不是会算吗?怎么不自己算。这对你们应该不难吧?”
老人拢袖执笔,蘸好墨水悬在宣纸上方,“那好,我问,姑娘回答是与不是便可。”
玉鸾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老人闭眼左手掐指一算,复又睁开,“姑娘生于秋末冬初?”
玉鸾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如此准确,“正是。”
见她应是,老人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十、十一两个数字,下笔遒劲,字形方圆相济、轻重有致。
“出生的日子可是双数?”
玉鸾不免有些惊讶,“是。”
他又提笔写下四、六、十二、二十八这四个数字。
“可是出生于申时到子时之间?”
玉鸾彻底震惊住,若说第一次第二次是偶然,第三次绝不可能如此巧合。
她有重新打量着他,“想不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老人在宣纸上写下亥、丑二字,随后闭眼嘴里念叨着甲乙丙丁子丑寅卯之类的,旋即睁眼道:“癸卯年十一月初六丑时,是也不是?”
玉鸾惊愕地眨了眨星眸,难以置信道:“确实丝毫不差。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仅凭看一眼真能算出来?”
老人放下笔,高深莫测道:“这是我们的看家本领,恕老夫不能告知姑娘。”
说罢,他继续道:“太阳星入命宫,丑时出生有天刑星加会,乃孤克之首,主刑夭孤独,注定六亲缘薄,克亲克友。”
闻言,玉鸾心头一紧,拢在袖中的手不觉篡紧了衣袖,“你的意思是天煞孤星?”
老人捋着胡须道:“正是。”
景儿沉着脸色,右手重重地拍在桌面,她手劲大,隐约听见桌下传来“咔嚓”一声,怒道:“你这老头胡说些什么?我家小姐怎会是天煞孤星,你再胡说,小心我撕了……”
玉鸾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低喝一声:“景儿,不得无礼。”
荣生拉了拉她的衣袖,仰着小脸,不满道:“姐姐,我也觉得这老头肯定是骗人的,你这样的好人,怎么会是天煞孤星?”
玉鸾无奈一笑,细细回想这些年的事情,确实印证了孤星的命格,前有先皇后、凤玦,后有荣氏。
“老夫既能算出命格,理应能算出姑娘的前路和未来,事实却是完全算不出,这不应该啊。”
老头和自己较上劲,眯着眸子,焦躁地不断掐算,不知她们早已放下银两离开了。
扬州城西,有一地名为桃叶渡。
恰值惠风和畅,潺潺碧水一溪清幽,声似叮当环佩,极为悦耳。其间一座六角凉亭立在溪水中央,四面悬挂白色罗纱随风轻摆,里面人影绰绰约约,看不真切,亭上悬挂一块黑木匾,题字望月亭。
庄昭走近后,只听得铮铮琴音如流水乍泄,一扬一挫,旋律典雅,伴着婉转悠扬的轻柔小调,不知不觉便陷入歌声中,如踩着绵薄的白云,脚步放轻了许多。
她挑帘而入,并未惊动里面的人。
只见一名约莫的十九岁的少年正阖眸躺在铺着锦裘的藤摇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叩响。他着一袭窄袖梧枝绿长袍,身骨清朗如松,细长的红锦带高束青丝,发间插着一只双叉木簪。
他正闭眼享受其中一名娇娆的紫衣美人递进嘴里的黑葡萄,右侧的红衣女子正站在一旁给他捏着肩膀,见到有人来,动作微微一滞。
相比之下,反倒是弹琴的女子镇定得多,仅是抬眼扫了一眼庄昭,随后目光停留在褚南星身上,隐隐带着明了的笑意,唇齿翕动,纤指在琴弦间流畅地跃动,勾剔抹挑,信手拈来。
庄昭冷不防地开口,“清风美酒,窈窕佳人,声色俱全,你倒是惬意得很。”
听见熟悉的声音,褚南星霍地睁开眼,正好撞上庄昭那双似笑非笑的明亮眼瞳,猛地坐起身,“师师姐……你怎么来了?”
庄昭走至桌前坐下,清清冷冷地开口:“我若不来怎会知道你如此逍遥,就知道你会在这。”
紫衣美人手握绣帕打量着庄昭,笑问:“褚公子,这位是……”
褚南星解下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丢给紫衣美人:“各位姑娘,今儿就到这里,先回去吧。”
收了钱,几人扬着笑脸,热情更甚,“多谢公子。”
一曲终,琴音戛然而止,女子起身慵整纤纤手,“多谢公子赠曲,日后若有机会再与公子请教,素琴告辞。”
言罢,她抱起古琴,同几人退出凉亭。
褚南星忙起身上前给庄昭斟茶,眼睛含笑,近乎眯着两道月牙儿,上齿间露出一对尖尖白白的小虎牙,“师姐这是说哪里的话,自你下山以后,南星可是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废寝忘食,你看我这脸都快瘦成锥子了。”
说着,他特意将脸凑上前,好让她看清楚。
庄昭一手接过茶盏,眼皮翻了翻,“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
“知我者,庄师姐是也。”说完,褚南星轻叹一口气,抱怨道:“你是不知道,自你走后,老婆子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敦促我练功,跟念紧箍咒似的,听得我脑仁疼,我可算是知道孙悟空为何会怕唐僧念经了。”
褚南星同她讲过《西游记》的故事,是以,乍然听见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若是没有唐僧紧箍咒的束缚,孙悟空又怎会收了性子乖乖前往西天,还指不定要哪一日才能正道成佛。”
褚南星散漫道:“话虽如此,可我既不是孙悟空,亦不想正道成佛,只想一生衣食无忧,活得逍遥自在,随心随性。别人穿越是主角,当皇帝做霸主迎娶白富美甚至开后宫,走上人生巅峰,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而我没那命也没那志向,浮世若梦,而为欢几何,如何活得快乐潇洒才是我的目的。”
他回想起上一世,没日没夜的加班忙工作,不辞幸劳,最终落得猝死在工作岗位的下场,卒年二十六岁,心头一凉,不禁有些悲哀。
庄昭对他突如其来的深沉习以为常,关于他的世界,他并未多提,她也不好多问。什么穿越、主角,她听得云里雾里。
“此次下山,恐怕并非只是寻我这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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