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命离开皇宫后还在纳闷,雍帝找他究竟是为什么。这位皇帝狂妄又率直,怎么看也不像个明君,不过身在皇位久了,居然也有了一些天威不可测的气度。
不久,北凉王秦昂送来请帖,请他晚上前去赴宴。
到了晚上,一袭黑衣的赵无命出现在王府时,王府上已经坐了许多宾客。
赵无命放眼望去,宾客基本都是些年轻人,看上去都是些纨绔子弟。赵无命不禁有些感叹,堂堂二皇子,想要争国本,就靠这些人?
秦昂亲自在大门迎接,给足了赵无命面子。赵无命神色如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这副样子自然引起了众多不满,纨绔们议论声不绝于耳。
“来,我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征西侯府男爵赵无命,就是那位指木求鱼,打破青羌的奇人。”
纨绔们有人说道:“殿下,我等早已见过赵爵爷了。那日爵爷当街诛杀匈奴人,我们就在楼上看着呢。”
秦昂哈哈一笑,说道:“见过就好,赵爵爷可是风流人物,走到哪总能引出风浪来。”
秦昂又对赵无命说道:“姐夫,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几位。”
赵无命面无表情,一点颜面也不给,说道:“不必了,这些不过是家里长辈派来的探路石,根本不重要。”
这句话就真是引起众怒了,虽然实情也大多如此,但是能把实情讲的如此难听的,也就这位赵爵爷了。
秦昂知道这位姐夫晚上难处,但是没想到这么难,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姐夫,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一心帮助我争夺国本,今日就是要引荐你们认识。”
赵无命对秦昂用阿梅胁迫他的事情还有怨气,哪里会给他留面子,直接说道:“酒囊饭袋再多有什么用?有时候成事与否,只在关键一步,而这些人,显然都没资格。”
“赵无命,二殿下敬重你,你就真的不知好歹了?”
“哪里来的土包子,京城华盖云集,大街上纵马就能随便撞死几个男爵,来这里充什么人物?”
这些人纷纷破口大骂,只有一个人还是满脸玩味的看着赵无命,问道:“赵爵爷以为成事的关键在哪?”
“你是谁?”
那人笑道:“李孝贤。”
赵无命不紧不慢的端起酒杯,说出了白天就想好的判断:“太子稳坐东宫十多年,地位稳固,羽翼丰满,聚集在他身后的文臣武将众多,二殿下就算再有十年也不可能在这方面超过他。但凡用兵,以正合以奇胜,正面不能抗衡,奇兵不过是赌博之举。”
李孝贤不置可否的说道:“赵爵爷说的有道理,但是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依赵爵爷的看法,我们应该怎么做?”
赵无命冷笑道:“一群蠢货,一开始你们就错了,决定储君之位的,不是太子,而是当今皇帝。你们就算能拉拢许多臣子,将太子踩在脚下又如何,但能决定谁继位的,只有当今天子。”
李孝贤这才对赵无命有了一丝欣赏,说道:“赵爵爷可有良计?”
赵无命看了看在座的人,秦昂会意的说道:“姐夫,这些都是绝对信任的人,他们的家族或许举棋未定,但是他们都值得信任。”
赵无命听到秦昂这么说,又对这个王子高看了几分。要知道,这个世界是豪门大族的天下,几乎所有的世家子弟从小就被培养成以自家利益为先,能够拉拢这些人不顾自家利益,本身也是一种手段。
“我有三策,上策静待良机,结交内侍,拉拢禁卫,篡改遗旨。中策,控制禁卫都统,崩天子,矫诏登位。下策,以孝悌奉父兄,用内侍流言太子,让陛下坚定易储之心,缓缓图之。”
赵无命的上策是胡亥赵高之策,下策是杨广之策,中策算是赵光义的计策,不过略有不同,毕竟赵匡胤没有立下太子。
众人听了赵无命的话,都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难怪兵主说此人是“黑狐”,真是狡诈如狐,心如蛇蝎。
秦昂尬尴的说道:“下策太缓,只怕未必能等到那一天,中策岂是人子所为,我不取也。只有上策最合,只是姐夫如何认定必有良机出现?”
赵无命当然是根据兵主的卜算以及自己对形势的感知判断的,大雍如今风起云涌,各路诸侯王虎视眈眈。而当今皇帝文不能治国,武不足安邦,偏偏修为高深,寿命悠长,太多人等不了。
这场莫名的刺杀给赵无命敲响了警钟,大雍的动乱就在眼前了。
见赵无命不答,秦昂说道:“父皇已立下遗召,让我继承大统,只是遗照不知在谁手里,该当如何?”
听秦昂说出这样的好消息,这些人瞬间兴奋了起来。本来一件前途渺茫的事情,如今居然有了惊天逆转,居然有了成功的可能,而且还不小。
李孝贤冷笑道:“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就有人问道:“李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孝贤侃侃而谈:“皇帝陛下为什么留下这样的遗旨?万一到了真需要这份遗旨的时候,怎么压服太子的党羽?”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这个国家毕竟是有法定继承人的,即使到时候有了遗旨,也未必就能压服党羽众多的太子党。
“所以,不管如何,都要拉拢禁卫都统,一旦有事,只要皇宫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殿下就能继承大统。”
赵无命的计策中,点出了问题的最核心,那就是皇宫守卫也就是禁卫军,只要秦昂能控制禁卫军,再有遗旨在手,谁也不能阻止他登基。
“可是如今的禁卫都统是凌志,从来不参与夺嫡之争,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如何拉拢?”
秦昂看向赵无命,赵无命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只是说道:“派人拉拢他的属下,打听他的爱好,只要是人就有缺点,就能有被打动的价码。实在不行,到时候让他的下属发动叛乱,杀了他换自己人控制禁卫军。”
这些纨绔子弟平时装的彬彬有礼,听得赵无命的计策条条不离血溅三尺,都心中发冷,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赵无命的计策虽毒,但是都直指要害。他们曾经吵吵嚷嚷,为了一个官员的效忠就纠缠良久,赵无命一来就给他们点明了出路,好像是给黑暗中迷航的人点燃了灯塔,这些人算是明白该做什么了。
而且赵无命的意思中透露出了一种信息,那就是夺嫡不是游戏,肯定会尸横遍野,白骨累累。
赵无命让他们认识到了这条路比他们想的更加艰难。
赵无命给这个夺嫡集团定下了战略方针,也定下了血腥的基调,如果说之前他们的行为哪怕失败或许还有路可退,那么赵无命一刀就切断了他们的退路。从这一刻起,他们要么同生,要么共死,没有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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