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

晚点护士过来帮她换了一袋针水，不小心的碰撞椅子惊醒了季汝璟，她恍恍忽忽地从梦中脱离出来，却一下无法想起自己心慌的原因。

“好点了吗？”程峰帮她摞了一下被子，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点了点头。

程峰把插着吸管的水杯递到她嘴边，季汝璟只需要张张口，温水就能滋润她干燥的口腔，她一边急切地摄入水份，一边抬头看着程峰，已经好久没有被人这样照顾了，心里软了软。

程峰表情很自然，“慢点喝，喝完我再去给你倒。”

等她喝完，程峰把水杯放到柜子上，看了一下针水，转过头来语气带哄的说：“打完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你再睡会儿，我看着就可以了。”

咕咕声很不适宜的响起，季汝璟饿了，她今晚吃得少，总觉得喉咙不舒服，没想到一下子就这样，真是病来如山倒。

“饿了是吗？你等我。”程峰起身，又叮嘱一句要留意看针水。

急忙地走了出去，医院的一楼的便利商店只有泡面，她扁桃体发炎，不能吃，揣着钥匙开车去外面买。

凌晨两点的街道异常安静，偶尔可以见到一两辆开着极快的跑车，呼的一声从旁边经过。

程峰沿途找，这个点还在营业的多数是烧烤档跟火锅店，转了好几圈，终于在一条小巷子看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猪杂粥粉店。

一来一回的时间花费了半个小时，心里着急，怕她等太久睡着了，没有留意针水，本想找个人过来看着她，时间太晚了，宋晓妍又跑出去韩国看版了。

回到病房时，季汝璟很听话没有睡，轻嘟着嘴巴抬头看着针水，整个人呆萌呆萌的，心里没来由触动了下。

程峰买了滑蛋瘦肉粥，知道她不喜欢吃葱花，特地叫老板娘不要加进去，拉近椅子后，端着粥坐下来用勺子舀起，吹了吹，直接送到她嘴边，犹豫片刻，季汝璟张嘴吞下，温度刚刚好，粥的浓稠度刚刚好，好像眼前的人也挺好的。

怕自己容易胡思乱想，她要去接勺子“我自己来吧。”

“你啊，生病了就别逞强，小心鼓针。”

季汝璟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琦琦。”这个画面她想起来了，有一次琦琦生病硬要他喂她吃饭，不然就赌气不吃饭。

程峰轻笑，低声说：“我倒希望你像琦琦一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直接说出来，非得要逞强，万一烧坏脑子怎么办？”

季汝璟不吭声，单手撑着坐近靠垫，默默喝着他喂来的粥，她已经好久没有生病了，上次那顿挨揍都能硬撑着，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是去喝杏林春的中药，西药太容易犯困，不合适她带季洛琦，一个人硬撑抗下来，像现在这样被人窝心的照顾，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

生病中的人似乎比较感性，以往的点滴辛酸总是喜欢冒出来凑热闹，让人眼酸鼻子红，看着眼前细致的人，好像粥起了作用，胃里暖融融的，恍然间像是某种心意被怦然触动，有种久违的满足和心安推翻了心底的天平，一倾到底。

经过一晚的休息，季汝璟整个人精神好多了，她昨晚在西药的作用下，睡得十分安稳，一早起来就看见程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就这样陪着自己一晚，一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暖意蔓延。

轻轻地下床单手帮他盖好薄被子，不经意的低头与他的脸相接近，很少这样近距离打量他，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嘴唇，那张熟悉的脸，明明就是一张让人觉得成熟稳重的脸，非得每天嬉皮笑脸的，难道你不知道笑多了眼角褶子会多吗？

此刻半倚在椅背上，在这清晨羞涩的阳光下，让人有种难得得心安妥帖。

门外清洁阿姨的的拖地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收回了在虚虚描绘他脸颊的手，可能是睡得不舒服，睡得不沉稳，季汝璟刚帮他盖好被子，程峰就睁开的眼睛，往日泛着清润的眼眸有些迷朦，能见到一丝丝的红血丝，昨晚他应该是熬了很久才会这样，季汝璟对上他的眼神，兀地的心里一动。

程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下她，脸上温润带笑，声音因为刚刚苏醒的慵懒，缓缓地，有点挠人心扉：“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他慢慢地站起来，轻揉着眉心。

“嗯嗯，好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季汝璟低头躲过他的视线，悻悻地挠挠自己耳垂。

他很自然伸出手探了她额头，庆幸温度降了，心情松缓了些，“晚点再去找医生看一下，没什么事的话就办理出院，医院人多杂吵没办法睡好，回家好好休息，工作室的事情先不用管，我会跟进，身体要紧，知道吗？”他说着，手也没有停下来，顺势的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她清瘦，稍微一揽就可以轻松抱起，就手帮她盖好被子。

季汝璟愣怔的任由他，她卷缩了一下手指，有些话些正想开口说，抬头看到清朗的脸颊，那些话哽在喉咙生吞吞咽下去，心里几番挣扎，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程峰刚想要说什么，手机铃响了，是常钰莹。

“峰哥，鹏城新世界的客户出一些问题，可能需要你亲自跑一趟，我这边抽不了身，嗯……”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程峰忙问，“怎么了，发什么事情？”

“卖场有顾客在闹，说是过敏闹着要上医院检查，听说还被人拍了视频发上网，影响很大，对方经理需要我们过去处理一下，刚好出事的衣服是你们佳源提供的，记得你以前有跟他们打过交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出面比较好，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一起承担。”

常钰莹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下，新世界是常氏牛仔裤业一直合作的大客户，上衣只是搭配长规款兼卖，常钰莹为了给甜头给程峰，刷了人情把他们的单从永隆赵家撬过来。

“好，我会处理的，你怎么了？”明显感觉到常钰莹状态不佳。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哥今天早上走了，我实在没办法走开，所以拜托你了。

程峰脸上出现了难以描述的神情，放缓了声音安慰，“节哀顺变，这个事情交给我，好好处理家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他跟常家有渊源，此刻能帮上忙的他会尽力而为。

“好，我先忙了。”

人生无常，一个认识的人，说不在就不在了，程峰闭眼微微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