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顾乐菱被人从祠堂放出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天吕氏就变成这幅模样。
虽说记恨吕氏偏疼顾铮,但母女哪有隔夜仇,吕氏好好活着才有人在侯府给她撑腰。
如今顾铮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只能指望顾盛一,可一见三哥竟然站在南院那帮人身旁,顾乐菱立刻爆发了:“你在干什么?那个妖妇将母亲害成这样,你要认贼为亲吗!”
顾盛一面沉似水叱道:“小妹,你心疼母亲我们都能理解,但你信口开河……”
顾徹冷声道:“挑拨离间!这就是吕氏教养出的好女儿,本以为你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看来你是存心不正。明日我便亲自送你去茗洛宗妇府,何时改过自新你再回京,如若一直如此……”
顾乐菱压抑了太久,听到这样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一下将扶着她手臂的贴身丫鬟甩到一旁,怒吼道:“你们全都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母亲才是侯府的女主人,我听母亲的话有什么不对?说我存心不正,那你们就正!
我的好大哥,十年回过这个家几次?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前方战事吃紧对吧?那我倒要问问,是有多紧张啊?宫宴次次在,寿宴没落下,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才是你家!
这个小庶女,真有本事啊?大闹御书房自请下堂不说,还为她娘争名分,这时候你们都说她孝顺,那你们怎么不说妻尊妾卑才是婚姻正理?她救了顾云霆,便能颠倒黑白吗?
既然顾家这么能包容,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能容下一点小错呢?我连说两句发发脾气都不行,这样不公平的规矩是谁定下的?是我错,还是你们错!”
齐珞珞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抬眸那人是顾擘。
顾擘的意思不言而喻,今天这个场合正好适合她立威。
顾云霆握住她的手,无声给她支持。
齐珞珞用力回握,然后朗声道:“在划定的范围内做事就拥有范围内的自由,想要在这个范围内生活就必须遵守规矩,所有人都遵守即公平。
每条规矩的制定时间都早于你存在,因此没有哪条规矩是专门针对当时不存在的你。你觉得不公平,非是规矩的不公平,而是你想要不属于这个范围的特权。
你是主母的血脉延伸,肩负着她的希望不假,但你不是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你眼看着主母一步步走向深渊却打着孝就是顺的大旗视若无睹,这是在害她。
你指责侯爷的话乍听上去的确有理有据,但经不起推敲,侯爷非为宫宴回京,而是侯爷回京宫中为他接风,他的确出席太后寿宴,但你可知太后为了等他将寿宴推迟了整整三个月?
三军主帅不能妄动,他背后不是一人功成得失,而是大启万千百姓的安危,你真的以为一国之君会为了颜面好看置边关军情于不顾吗?
战神之名,对内是国泰民安的告慰,对外则是威胁震慑的底牌。你只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赏赐,可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让大启战神永远倒下,又有多少蛮夷想要铮铮铁骑踏平万里山河吗!”
齐珞珞气势如虹,万千威压向顾乐菱压下。
顾乐菱几乎站立不稳,传入耳畔的声音如同雷鸣,一瞬气血翻涌跪坐在地:“我、我……”
齐珞珞倏然收回锋芒,声音如柔风细雨:“你质问我殿前所作所为,相信这也是许多人心中不解,其实很简单,不过三个字——不在意。
你知道世间有多大吗?侯府外有京城,出了京城大启万里河山,中原不过是大陆上小小的一点,而大陆之外还有反复不断的海洋。而我,有赤足踏遍这万水千山的本事。
我与你最大的不同,便是我不会同你一样被困死在尺寸方圆间!”
顾云霆知道这一刻她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眼下她的确为他动心,但那不代表以后她就不会离开,她见过外面辽阔的天地,不会为蝇营狗苟所牵绊。
顾擘与顾徹对视一眼,两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凤煞隐隐有翱翔之势,难道顾云霆那般特别的命格留不住她吗?
顾盛一难掩惊讶,心底某一处忽而柔软。
回到南院后不久药效退去,齐珞珞倒在床上疼出一身冷汗,顾云霆怎么推揉小腹也不管用。
齐珞珞脸色惨白半阖眼,哀声道:“侯爷,你随便说些什么分散我的注意力。”
顾云霆不是会说笑的人,想了下轻声道:“肃王府昨天大门紧闭,门里却十分热闹。肃王头一次对听云郡主动手,郡主回房悬梁上吊,好在丫鬟发现及时。
肃王动了真火,将听云郡主养在郊外庄上的十一条细犬全部杖毙,并将郡主的兵书刀枪棍棒付之一炬,今天一早已经让官媒带着名册登门,估计很快就会传出喜讯。”
齐珞珞突然眨了眨眼:“侯爷,你说肃王会不会将郡主嫁给师少?”
名门世家,官职不高,不堕王府名号的同时还得靠着王府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这场婚事简直是为了师方城量身定做的!
顾云霆摇头:“听云郡主性烈如火,以前肃王不是没给她张罗过婚事,可是纳采当天她将未婚夫刺伤,事后肃王赔了五万两才将事情平息。这次估计也是做做样子,气过了就会住手。”
齐珞珞蹙眉:“师少的皮囊挺不错的,万一郡主一见丹青沉迷不能自拔呢?”
正说着,桃枝推门进来:“侯爷、夫人,天璇找到了被细犬咬伤的女婴,娘俩在偏厅。”
齐珞珞有些意外,外面天色早就黑了,孩子爹竟然没陪着一起来吗?
农妇长得娇小,手脚纤细与寻常庄稼人不同,齐珞珞询问方知她成亲前是典心楼的绣女。
朱氏掀去孩子头上的薄巾,跪在地上咬牙切齿:“老爷、夫人,只要你们能救救我的孩儿,我愿意上公堂作证,指认听云郡主就是细犬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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