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霆侧头：“景王兄妹有何不妥之处？”
齐珞珞垂眸：“侯爷那天与鹭辰公主交谈，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发现？”
她就是随口一问，毕竟两人虽是幼时玩伴，但多年不见关系早已生疏了。再加上公主新寡，给了有心人蠢蠢欲动的机会，这时就算公主有意重新寻回当年的交情，他也不会表现得太热忱。
但顾云霆一番回忆，还真想起一处：“我记得她小时候蹲在水边玩，险些被鸡啄伤眼睛，贤妃特地请御医制作了一堆熏鸡的荷包，她连午睡都要抱着才能睡着，从不曾离身。”
后来小公主变成了大公主，对于鸡的恐惧也慢慢散去，但佩戴药草荷包这个习惯却始终没变。
顾云霆最后一次见到她佩戴荷包，是在她错扑在周滨怀里的那天夜里。
齐珞珞摇头：“家禽嗅觉不像猎犬灵敏，能呵退鸡鸭的药材很可能里面放入微毒的刺激性气味花草，鹭辰公主后续怀孕将荷包摘下，时间一久便忘了再佩戴也说得通。”
顾云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中间有一片坟茔的花路，我好像听说过。”
立即让天璇拿过地图，顾云霆指着柳城外不远处两山夹着的一条山谷：“此处名为明朗涧，是义王与景王封地的交界处，常有雷击重伤人畜，多年无人耕种。
后来下游的白城于家将此地包下，专门培育奇花异草，遭遇意外后将此地转手。”
齐珞珞转向天璇：“这于家是凝紫轩那个于氏的娘家吗？”
天璇点头：“正是。于家胭脂闻名白城以南，当初携女北上入京就是存了开店的心思，但于家老夫妇去世后，接管工坊和铺面的两位公子意见不合，北边的生意也搁置下来。
没过多久于家大公子坠马瘫痪，二公子一支独力担下家中所有的产业，倒也做得风生水起。近一年间几乎没人见过大公子，属下派人查访时听人说大公子当年不同意将妹妹嫁入王家。”
齐珞珞沉思半晌，突然又道：“文相出事当天的吃用，淑妃派人查过吗？”
天璇道：“八年前，墨阳大旱，文煜澄奉命赈灾，文相亲自督办此事，散去半数家财帮助灾民，奔波两月后累倒在善堂前，被正在为灾民诊治的药王孙不争救下。
药王诊断文相中风，此后文相饮食清淡修身养性，出事当天只吃过一碗清茶，两张烫饼。”
顾云霆追问道：“珞珞，你觉得文相是被贤妃算计？”
齐珞珞没有立刻下定论：“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天璇，你让人走一趟鸿韵小筑，包两桌席带回来，菜色不要重样，酒水备齐，让你的人回来后直接来见我。”
齐珞珞告诉顾云霆寻常人的魂魄与炉鼎很难分开，除非受到惊吓，或者迷失心智。
文相受困人偶尚能留下证据自救，前者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文相出事时正与人下棋，注意力高度集中，很多事便会被忽略。
凶手不会将毒直接下在吃喝上，但如果巧妙地利用环境下手，便极难发现。
但这样做也有一个破绽，就是短时间内不能移动有问题的陈设，不然很容易被人识破。
鸿韵小筑这一趟得大半天时间，齐珞珞交代完打了个哈欠，想小睡一会儿再吃饭。
这时桃枝从外面进来，说顾铮要见她，说有要紧的事。
顾云霆皱眉，齐珞珞笑道：“他怎么说也是自家人，别那么冷淡嘛！”
顾铮自从进了南院已经发作过两次，由桃夭亲自看着他，早前他流连百红楼时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敢上手，全仗这些年吕氏不要钱似的用补药往他身上堆，这才没有拖垮身体。
他的变化立竿见影，吃喝有了节制，三不五时给桃夭打下手，下颌和胸口分家，终于露出久不见天日的脖子，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大了一寸。
顾铮进门正要问礼，一见齐珞珞肩膀往下几乎全包在纱布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吓着你了？你大哥的包扎手法不太优雅~”
见她还有心思说笑，顾铮这才放心：“大嫂，咬伤你的细犬是听云郡主养的！不久前咬过人，我听人说过一嘴，好像是个女婴，那家应该就住在西郊庄子上。”
顾云霆立即让天璇将消息告诉京兆尹，听云郡主那边早知道事情闹大现在根本不出头。
饶是官衙贴了告示说三天后无人认领便会当街处死细犬，肃王府也没有半点反应。
顾铮见大哥脸色不那么冰冷冷的，也觉得自己有功，壮着胆子说道：“大嫂，这么重的伤你怎么不回家里养着？”
齐珞珞笑道：“当街被狗咬，就算主母不念叨，难道耆老会饶了我吗？”
顾铮咋舌下意识道：“定然不会！说不定戒尺打下来比被狗咬还疼呢！”
齐珞珞莞尔：“难不成你被十二叔打过？”
顾铮连连摆手：“那倒不曾，但我见过九婶管教下人，皮开肉绽十分可怕。”
当年吕氏怀着顾乐菱身子不方便，顾擘带人从老家过来给顾铮和顾盛一上族谱，也不知那名大丫鬟犯了什么错，到的那天就被罚跪在花园一进门的地方，五十下戒尺直接打晕过去。
顾铮那会儿年纪还小，被那场面吓得大哭，对老家没有半点好感。
这倒是出乎齐珞珞的预料，九叔看着很和善的一个人，九婶竟然如此泼辣。
不对！
思绪调转，九婶打的是自己的丫鬟，不是为了给侯府下马威……
定是那丫鬟犯了大错才会……
齐珞珞只觉得头昏脑涨困意上涌，伏在男人怀里沉沉睡去。
顾铮连忙要退出去，顾云霆低声道：“珞珞许你出入南院，别让她失望。”
顾铮猛然抬头，无比郑重地行了一礼：“兄长在上，愚弟从前做了不少错事，希望兄长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的变化起初是为了保命不假，但前日见到吕柔柔后，夫妻俩一番恳谈，他才惊觉过去的自己有多混账，哪担得起顾家儿郎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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