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舟看到她有些发红的眼睛,低声问道:“刚哭了?出什么事了?”
钟斯羽眼神有些暗淡,还是开口:“没有。”
她从来不曾插手他工作的事情,即使她知道他当初换专业是为了她,她也从来不会过问他太多,但是似乎杨小雨的案件是一个导火索,一下午的时间,她查了陆方舟自参加工作以来所负责的大部分案子,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关于性侵未成年少女的。
顿时,她感到了一股力量压抑着她的呼吸。
“我给你煮了粥,微波炉热两分钟就可以喝。琳琳刚给我打电话,她那边出里点事,我去陪她一晚。”说着,钟斯羽就从沙发上起了身。
几乎是瞬间,陆方舟就一把扯过她的胳膊,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目光:“茜茜,不要撒谎,你不会的。”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钟斯羽挣脱掉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然后声音带着一丝的冷清:“我没事。方舟,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自己静一下好不好。”
陆方舟垂下胳膊,握紧了拳头,几秒后,他开口:“好,我去书房,我不出来。你不要走。”
看着走进书房的男人,钟斯羽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轻声抽泣起来。
…………
自从记事起,钟斯羽就发现了自己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之处,那就是她没有父亲,在她的家庭中,只有一位爱她的母亲。小时候不懂,曾开口问过母亲:“妈妈,我爸爸在哪啊?”
每当她问后,本欣喜愉悦的母亲会瞬间没了温和:“茜茜,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说,以后不要问你父亲的事情。”
素来慈爱温和又知性的母亲,却每每在“她父亲”这个话题上,变得有些“不可理喻”。所以,从幼时起,她不会再过问父亲的事情。
残缺没有父爱的家庭同完整的原生家庭想比,还是少了太多东西。从没体验过父爱的钟斯羽会在学校开家长会时羡慕同学。
也许是没有体验过被父爱包围的感觉,所以在六岁那年,在路边遇到那个同孩子打闹成一片的男人,她丢了警惕心,迈步走了过去。然后毫无犹豫地接过了那个男人给她的食物。
男人很好,给她们唱儿歌,带着她们来到一处房子里,在黑板上给她们画小鸭子,还给她们买饮料喝。
她和几个女孩子笑着唱歌,在男人的带领下,一起玩游戏。那时洋溢着笑容的她想,是不是父爱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被陪伴被呵护的感觉?
那天她不知道在那个小房子里玩了多久,开心的她已经忘记了时间。男人给他们做了晚饭,说吃晚饭就亲自送她们回家,她开心地同其它女孩子手牵着手坐在桌子前等着。
但是后来,喝了一碗粥的她却越发地感觉到困,她想睡觉。
等她再醒过来时,周围却是和她一同来的女孩子的哭喊声。
而那个很好的男人却带着从地狱般发出的声音一样,警告着她们不要哭喊,不然会受到惩罚。
他每隔几个小时会给她们打针,针头刺痛感结束后,就是一阵眩晕。
等钟斯羽再次醒来后,就是躺在一张大床上,四肢被铁链绑着。六岁的她苦苦挣扎,然而等待她的却是男人的手掌抚摸自己。
她不懂这是什么。
铁链发出声响,刺痛她的手腕。恍惚间,许是男人掉以轻心没有绑好,她挣脱开了右手,在极大的恐惧和恶心呕吐中,她胡乱地摸索着,想要抓到一根可以把她救出深渊的绳子。
她感受到了俯在自己上方的男人的动作,但是她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感到了疼。
刹那间,她触碰到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杯,她想也没想就朝男人身上砸了过去。
一句谩骂,玻璃杯碎裂,同样地刺破了她的手心。
几秒后,男人停止了动作,她睁开双眼,然后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冒着黑色的火,似是要把她吞灭。
胳膊传来火辣辣的疼,终于她哭出来声。
玻璃狠狠地刺进她的胳膊,而后顺着胳膊往手腕处划去,一道狰狞可怕的血痕浮在了本白皙纤细的胳膊上。
终于她看不到那双眼睛,彻底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后,她看到了面目沧桑的母亲,恍惚间,她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想要开口朝母亲哭诉,但是嘴角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她的周身器官才渐渐有了反应,她嘴巴上带着呼吸机,胳膊被绷带缠着……
她终于意识到了,那不是她做的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而后,她没了光亮地闭上了双眼。
长达一个月的治疗,她终于出了院,但是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精神恍惚,那噩梦般的画面总是会时不时地飘荡在她的脑海中。
身体和精神饱受折磨,终于她意识到了,自己病了。心里生病了。
那段时间,母亲辞了工作,整天陪在她身边。
母亲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她每天都要去医院,每天都要吃那种白色的药丸,她感觉自己已经没了知觉。
医生很温柔,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她试着带着她走进那个令她可怕的梦里,但是每每这样,她都会挣扎,会哭喊。
那天,结束了长达五个小时的心理治疗,她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母亲让她去走廊上等着,说她有些话要和医生讲。她似是麻木了般,朝走廊上走去。
倚在墙边的她,听到了一道声音。
“父亲?怎么可能和她父亲有关?”母亲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传了出来,进到了她的耳朵中。
“父亲”俩字,让在外等待着的钟斯羽瞬间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不知道医生是怎么同自己母亲讲的,她只想离开这里,所以她想也没想,朝楼梯处就跑了过去。
脚步错乱又慌张,一路上撞了不少人。
“小心,你没事吧。”
再次撞上了人,一道清澈干净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抬头看过去。
幼时的她撞进了一双藏着满天星河的双眸中,那清澈明亮的目光让她忘记了曾经拉她进入深渊的双眼。
男孩开口问到:“你没事吧?你爸爸妈妈呢?”
钟斯羽迅速低垂着头,颤抖着右胳膊跑走了。
细语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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