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元郇转过身,对着兆喜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烛光摇曳,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夜晚如此静谧,静谧的只能听到外面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和殿内炭火噼里啪啦的作响。
“张相这颗眼中钉,朕早就想拔掉了,只是苦于找不到好的理由而已,多亏你的那封信,有什么罪名比谋反罪更有说服力呢。”
张相是三朝元老,是高宗那一代的状元郎,高宗时期,张相初入宦海,靠着一身正气得了高宗青睐,从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坐上了户部尚书的宝座;高宗驾崩时,封他为丞相,命他辅佐先帝成就大宁千秋大业;再后来,先帝爷驾崩,又命他接着辅佐元郇。张相扎根朝堂四十余年,树大根深,广结党羽,朝堂之上,他一家独大,早已为元郇所忌惮。
“父皇在时,想用楚大将军来牵制他,颇有成效。”
听他旁若无人的提起爹爹,楚梓兮突然便怒火中烧,“你不配提起爹爹。”
元郇听到她这样说,怔了一下,随后又道,“你以为,你爹爹真是死于朕之手?”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楚梓兮冷笑一声,“幕后主使或许不是你,但是你一定是罪魁祸首。”
“那朕告诉你,平南王之死,张相也逃不了责任。”
“此话何意?”
“朕的母妃,梁贵妃,是张相送进皇宫的。”
……
楚梓兮愕然。
从前刚正不阿,为了给蒙冤的百姓讨回公道,不惜得罪权势的张相,也可以在宦海浮沉数十年后,为了一己私欲,妄想把持朝政,谋夺大宁江山。
为了控制先帝,张相广罗人间美女,将当时还是苏北人士的平民女子梁氏母女掳掠进京,张冠李戴,给了她一个千金小姐的尊贵身份,让她得了进宫面圣的机会。
从此,她便成了宠冠后宫的梁贵妃。
人前,她是梁贵妃;人后,她是任人摆弄的傀儡,张相用她娘亲的性命要挟着她。
还有什么样的傀儡能比梁贵妃更好用,她是皇帝的枕边人,是皇帝心尖上的人,用她来探知圣意、达到目的是再好不过了。
梁贵妃和她的娘亲,一年只得见一次;在有一年的会面之后,她的娘亲不忍女儿再受别人的要挟,在一次晚膳之后,用藏了许久的剪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后来的梁贵妃不再受张相的摆弄,姑且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
可是没过多久,她的噩梦便又来了。
一日宫宴之上,张相的掌上明珠,张青茹,对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三皇子惊鸿一瞥,一见钟情,自此便不能自拔,害了心病。
张相不忍心看女儿郁郁寡欢,找到了梁贵妃,希望她能成全此事。
但是梁贵妃对张相早已厌恶至极,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他的女儿,日后再成为他的傀儡,于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被拒绝的张相恼羞成怒,发誓要弄死梁贵妃,
可如今,她已是皇帝宠妃,杀了她,谈何容易,一不小心,被皇帝发现了端倪,引火烧身,可就不好了。
张相明里暗里派人盯着青鸾殿的一举一动,终于发现了端倪。
当时还未出宫开府的三皇子,时常出宫,出入大将军府,与那位京都城美名远扬的楚家二小姐厮混在一起。
而楚家二小姐,又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溜出将军府,与早已封王、在外开府的二皇子明安王,私相授受。
老奸巨猾、心机深沉的张相终于找到了一石三鸟的万全之策,除掉梁贵妃,杀掉楚天阔,然后再离间两位皇子,让皇帝对明安王心生忌惮。
“张丞相这个老狐狸,一直以为朕比皇兄更好把控,他以为父皇对皇兄心生忌惮之后,便会将皇位传给朕,没想到……”
没想到先帝初心不改,仍旧要将皇位传给元琅,而楚梓兮当初得了先皇喜爱,在御前侍书了几个月,早将先皇的字临摹了个十分像。
拟造先皇遗诏,于她而言,轻而易举。
“你不喜爱舞文弄墨,却尤擅临摹,那一日你找朕去青鸾殿讨佛经的时候,朕便知道你想做什么。”
楚梓兮以为他对她的偏爱让她有恃无恐,无法无天,却不知,他口口声声、满目深情爱着她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的利用着她。
她以为,元郇一昧的包庇着她,看她对张青茹肆意妄为,肆无忌惮,也要力排众议护着她,只是因为他深爱于她,却不知道,无论她对张青茹做什么,元郇在暗地里只会拍手叫好,因为他恨毒了张青茹的父亲,也恨毒了张青茹。
这个男人有多可怕。
他一面在她面前扮演着帝王情深,另一面,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楚梓兮站起了身,看着面前的男子,满眼都是恐惧,“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元郇伸出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眼睛里仍是无限的爱怜,“阿兮,你不要怕,至少有一点是真的,朕对你的爱,无与伦比。”
“不,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他反问着打断她的话,眼睛里的爱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狂热,“我这样的人,为了守住你,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朕失去了这个皇位,失去了江山,也就失去了你,皇兄不会让我带着你远走高飞,他不会善罢甘休,就像如今的我一样。”
他朝着她逼近,楚梓兮往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踉跄了两步,“你简直是疯了。”
摇曳的烛光下,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晰,他的声音凉凉的传入楚梓兮的耳中,“所以呀,当日,你为何要来招惹我呢?”
他已毒入骨髓,病入膏肓,而她,正是他的毒。
无药可解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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