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二女,出嫁皆声势浩大,沿街观礼的百姓俱都艳羡不已。
花轿里,坐着张紫烟,红色的盖头下面,她的脸白皙若雪,朱唇皓齿,明眸善睐,她手里还捧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她想起了临行前娘亲的话,“这个苹果可一定要握紧了,下花轿之前不许撒手,这样才能平平安安。”
平安?
她自嘲一笑,她要嫁的男子,已是阶下囚,每日都活在刀尖之上,若是哪一日勤政殿里的那位心情不好,一道圣旨下来,她便要随着他一起死。
前几年的时候,她同娘亲一道到许家拜访,正要走的时候遇到了刚从宫里回来的许大人,许大人告诉娘亲,皇帝驾崩,传位于三皇子,京都城要变天了。
她错愕无比,梁贵妃生前即便有无尚荣宠,可先皇立储之心从未曾落在三皇子身上。
明安王元琅,能征善战,英明睿智,协助先帝处理了不少棘手的政事,先帝在群臣面前对其赞扬有加,所以众人都以为,皇位的最终人选是明安王。
她惴惴不安的回府,还未来得及坐下,外面小厮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说新帝登基,封他未过门的王妃楚梓兮为后;而明安王元琅,迎娶待嫁在京的北鲁公主华锦,大婚后离开京都城,前往西关,无诏不得回京。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三天三夜。
可悲又可气,悲的是自己心爱的男子另娶她人;气的是自己当时百般看不顺眼的楚梓兮成了大宁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来,她在京都城,他在西关城,相隔数千里,每到月圆之夜,总要望着月亮想着他,盼望有一日能与他有一段缘分。
再后来,传来他谋反被伏,囚禁槐园的消息。
如今,这段缘分终于来了。
在昨日被皇后召去凤仪殿之前,她的内心还是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的,她以为自己终于梦想成真。
直到皇后告诉她,今日的大婚,注定不会顺利。
“落轿。”
外面传来响亮的声音,张紫烟收回了思绪,轿子稳稳的落在地上。
“吉时已到,请新娘。”
张紫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正了正神色,理了理红色的盖头,起身,弯腰,抬脚,下轿。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伴随着众人的起哄声,“新娘子,新娘子……”
“快把盖头掀起来让咱们瞧一瞧!”
“别害臊呀!”
……
若是换成别家的新嫁娘,此时定然又喜又羞,可张紫烟心里,只有忐忑。
因为她不能不去深思皇后话里的意思。
周遭声音再也不能入她的耳,她牵着那根红花缎带,由自己的侍女扶着,跟着前面的男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过门槛时,侍女小声提醒道,“小姐,小心脚下,要过门槛了。”
她身子一顿,停了脚步,内心忽然酸涩无比,过了这道门槛,往后外面的世界,多半与她无缘了。
她会被困在这槐园,和他一起。
张紫烟迟疑了片刻,然后抬脚,毫不犹豫的迈了进去。
到了正厅,她听得牵着红绸那头的人恭恭敬敬的说道,“王爷,王妃奴才给您接来了。”
然后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嗯,你退下吧。”
张紫烟如遭雷击,这个声音,她在脑海里、心里听了千遍万遍,过了数年,他的声音似乎更加清冷了,还带着些沙哑。
她抓紧了手上的红绸。
“皇帝陛下,皇后殿下,驾到。”
“臣等参见陛下,殿下。”
张紫烟转身,隐有光亮透过盖头传了过来,她影影绰绰的看到外面乌压压的跪了一群人,在人群中间,站着大宁最尊贵的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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