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伺候主子哪能一直低着头的,在抬头看坐着的人时,只见她正盯着一块儿金丝酥雀。
“还吃吗?”
“不吃了”赵希珞把视线从金丝酥雀上挪开,看着江七淡淡解释道:“今天这些糕点做的格外精致。”
江七可看不出来区别,在他眼里食物仅仅是果腹而已,他并没有奢侈讲究的条件。
而赵希珞心里可不如脸上那般平静,她虽然有赵希珞的记忆,可是一些生活习惯和见识总有出入,古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她还没见过捏的如此栩栩如生的糕点,少不得多看了两眼,今天是一块金丝酥雀就能让她漏出马脚,何谈瞒过其他人。
她一直觉得人都是差不多的,没有谁比谁更聪明。
“给我倒杯水”
“是”江七拿了天青瓷杯倒了半碗水,搁到她唇边。
若是梅影,梅梦在肯定要大呼粗鄙,殿下金尊玉贵,哪能如此粗鲁的喂水。
但要是赵希珞的那些蓝颜知己,更是要以口哺之,唇舌交接纠缠一番了。
可江七不懂这些,赵希珞更是习以为常,张口便喝,因江七业务不甚熟练,用力过猛,有少许的水低落在赵熙珞的内衫上。
屋里虽然烧了地龙,暖和舒适,温水滴进里衣,转瞬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一样叫人难受。
江七手忙脚乱的拿着手帕帮她擦拭,十五岁的女儿家,身体已经有曲线了,赵希珞又是金山银山堆着长大的,发育更是比一般女子好些,不挺胸时那弧度也很难忽视。
江七擦拭上去才意识到自己擦的是哪里,隔着衣服和手帕还能感受到,底下肌肤传来的炽热,他手被烫到一般瑟缩回去,垂在身侧僵住,面上走马灯般闪过各种异彩纷呈的颜色,耳根红的厉害,只差的能开水。
赵希珞本没多想,她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对小孩子肯定没那个想法。可一见面前这小奴的困窘无措的样子,后知后觉的缩缩胸口,现在是在古代,男女有别,女子十五便可娶亲了。
面前这小奴隶双目圆睁,脑子明显浆糊一团,四肢好像被定住了,只有鼻孔还有出气,原本想让他给她擦擦嘴角的想法也打消了。
赵希珞随便用衣袖抹了抹嘴,准备去内室换衣裳时,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她根本自己换不了衣裳。
现在已是三更半夜,除了值夜的,兰亭居就没别的丫鬟伺候着了。便是有也是三三两两的在打盹,在把那几个梅唤起来又显得兴师动众。
不换粘腻在身上又着实难受。
赵希珞觉得屋里的地龙实在烧的太旺了,她看着这少年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竟然口干舌燥,她坐着在塌上,江七呆呆的立着,手里绞着帕子,他的气息喷到自己的睫毛上,让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但脑子却晴明得紧。
以后甚至她的一生都将在这边生活,必须要适应这里的一切。
她要习惯九皇女的一切,但为了避免漏出马脚,近身伺候的必须的是之前未曾与九皇女接触的,眼前这个少年就很合适。
懵懂,对她一无所知,又只能依靠她的人。
不论别人是怀揣着什么心思把他推到自己的面前,现在这个人他要留着。
既然做了决定,她就不矫情了,虽然有点压榨童工的嫌疑,可她心里真真是日月可鉴,半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
江七能感觉到九皇女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耳边一字一字地缓慢而清晰地传来,
“帮我更衣”
赵希珞站起来往前绕到八扇紫檀座嵌螺钿镂空雕婴戏图屏风,在屏风上烙上赵希珞窈窕的身影,长发披散,烛光暖融,江七甚至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微颤动,如蝶羽一般煽动人心。
稍顷,美人侧首,似是不耐,江七横了横心,咬着牙挪着步过去,也成了那烛光映照中,屏风上的剪影。
宽衣解带不难,难得是如何在不触碰九皇女的身体,只有指尖微微接触那些盘扣,动作丝毫不能乱,如行云流水一般。问梅早告诉过她,没有九皇女的允许,绝不能碰着九皇女的身体。
江七大气不敢喘,凑得近,鼻尖飘来一缕海棠花香,这香味如清晨薄雾般轻盈,微微站着点夜里的凉意,芬芳得让人迷离,心也跳得嘭嘭嘭的,像生病了似的。
江七的眼睛简直不敢看赵希珞,垂着眼皮,可那余光不可避免看到些许风景。
水青色的莲花肚兜松松垮跨的系着,裸露的肌肤白的晃眼,不同于年少时看过女人光裸的背脊,赵希珞的腰很细,没有一丝赘肉,纤细的盈盈一握便能折断,中间凹陷的脊梁曲线实在是美,又有一种他从没见过的英挺之美。
江七就跟算盘珠子似的,眼睛都转不动了。
直到躺倒在外间值夜的床榻上自省时,又是辗转反侧,江七眼前还能清楚浮现绣着白色莲花的抹胸。
今夜不止是兰亭居的人难以入眠,白天威风凛凛的冷血魔头林绾音也一夜没睡。
不同的是这位冷面太傅是冻的睡不着。
她向女皇请罪时并没有得到接见,宫婢只让她在偏殿等着,一等就等到宫中落钥,月上柳梢,偏殿没烧地龙,入夜更是冷涩,太傅搓着双臂,时不时跺上几脚,鞋底险些跺穿,直熬到第二天上完早朝才被放回去,当天就感染了风寒。
回去还被夫君一通数落,“人人都知陛下偏疼九公主,您何苦去触这眉头,别说这点小事,就算捅破天也有贵君和陛下护着,轮得到你操这个心!”
太傅倚靠着床,身上盖上了厚实的棉被,还是双脚冰凉“夫道人家,你懂什么。”
“九皇女在混账,那也跟咱们没的干系,哪次捅破天陛下不过斥责两句,这次你竟然打了二十尺子,这家你是不要了吗?”
“为君分忧本就是臣下之职,”何况这本就是女皇授意的,太傅头疼,是她没把握好分寸,可这尺子只在女皇心中,只怕她就算只是说句重话,也要被女皇记上。
“我睡会你别吵了”才终止了这对话。
出乎意料的,公主府这次并没有任何补品或者赏赐流入,平日喧嚣的门庭冷落许多。
她在府内养了十几天的伤,又抄了好几天的书,闭门谢客整整一月,别说陛下恩典了,就连王璃贵君和亲姐都没去看她。
外人道这九公主是失了恩宠,没脸见人。
连公主府内的下人都无法理解,平日夜里也要穿的孔雀开屏的九公主根本不知“低调”两个字咋写。
最近出行却十分低调,素面朝天,还围着个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平日出行的仪仗派头都不要了,只带着新宠江七。
果然是没脸见人了!
说到江七,问梅颇为得意,这位十分不起的马奴,竟然在公主身边足足待了一个月,公主更是去哪都带着他,还跟他一起看书写字。
问梅能坐到赵希珞面前总管丫鬟第一人,并不等闲,凭的就是揣测主子的心意了,只不过这次纯粹是歪打正着。
“没脸见人”的赵希珞正蒙着面纱,穿着貂裘在京中闲逛,她这张脸平头百姓都认得出来,出行实在不便,索性带个面纱,一时也没人认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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