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大街上,店铺林立,商户如云;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如今榴花照眼,白兰初绽,正值春夏之交,是仙门中人交易天材地宝的好时候。
在这条街市中心,立着一处富丽堂皇的商铺,门前左边竖着一根两丈高的幌子,杆顶下面三尺来高处横着一根木棍,木棍两头分别挂了一串红灯笼和一面黄旗。灯笼和旗子一同垂下,风过旗展,灯笼穗也随着轻轻摆动。青砖屋檐下悬一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卜易堂”三个大字。这卜易堂原本位置极佳,又高出其他建筑一大截,周围商铺环绕在它身边,真可谓是众星拱月,华丽非凡;此间主人极其阔绰,可见一斑。
一个身着青袍的少年正站在幌子下边,这年轻人约莫十八九岁,身姿挺拔,俊美非常。他到了地方却不直接进去,而是停在门前,不时瞧着街上来往的人,下巴微抬,眼光却是向下。
不多会,几个和他一般岁数的少年也来到了,其中有个穿黑衣的笑声爽朗,离着三丈远也能清晰入耳。
“丰乾,今日五月初九,卜易堂盛会,不知有多少珍奇异宝出现,这下有热闹看了!”
被唤作“丰乾”的正是那青袍少年,他目光一转,似有些嫌恶,几人分别打了招呼之后,丰乾没好气地说道:“走吧。”
那孙佩生好不知眼色,又上前去靠赵丰乾近些道:“令尊一向是这‘觅’字门中的高手,想必走过的足迹已遍布双峰七海十四州,今日拿出宝物,定能叫堂下大开眼界。”
赵家在这小城内以能够寻觅珍宝闻名,而这赵丰乾是赵家的独子,却偏偏没继承他老爹的一身本领,养到十八岁,别说奇珍异宝,普通的养性山参哪怕长在他脚下,也能被他一脚把土踩实。为此赵老爹常常为这不争气的儿子发愁,而赵丰乾一向眼高于顶,心高到天上,父子俩争吵不断。他正为此事郁郁不乐,偏孙佩生有心谄媚,却刺得赵丰乾心里生疼。
赵丰乾板起脸来,高声叫道:“又有什么了不起!淘换来淘换去,还不都是给那帮仙门的拿了去!你我又有什么!”
孙佩生被他一惊,便不敢再多言语,赵丰乾长叹一声,又道:“眼看着旁人得了仙成了道······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同行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俱是一慌,今日买卖辅助修仙的珍宝,仙门中人定不会少。他们纷纷向四周望去,见并没人注意他们,立即岔开话题,糊弄过去,便往里面去了。
待进得卜易堂内,赵孙等人均觉眼前开阔,只见堂中有一高台,台上放置几张木桌,桌上铺着绣满丝线的红布,想必这就是展示宝物之地;台下用红木栏杆划出一大片空地,摆上雕花木椅,此刻已经有不少宾客列席,人声喧沸。赵丰乾的父亲固然有名,但赵孙等人今日只是来瞧个热闹,并不在买者之列,因此只得在栏杆外寻了张桌子坐下,另要了些茶水。
众人谈天说地,直等到未时一刻。一位老者走上台来,那老者年纪虽高,须发皆白,眼窝微陷,却步履稳健,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射出两道寒光,人群中喧声渐熄。他便是此间主人,卜应文。
莫看卜应文老当益壮,发扬卜氏之志不减分毫,他已到了耳顺之年,眼看就要蜡冷烛干。虽说卜氏一族代代相传,豪富之家,威名不堕,但到底不如修仙者有朝一日可以修成仙人,长生不死。
“只可惜卜氏未有仙根,要不然······”望着台下满堂的仙门中人,卜应文心内暗叹。
仙者,长生也。闻道有先后之序,神仙有品级之分,而此间人们能否踏上修仙之途,亦有说法。能修仙者生来带有仙根,而凡人即使悟性再好,后天再努力,没有仙根,也只是徒费力气。而修仙者的后代都具仙根,一族在一处修炼再平常不过,因此仙门林立,而各族规矩甚至修仙的方法,却大不相同。
卜应天对台下一拱手,说道:“各位远道而来,参与卜易堂总会,卜某不胜荣幸。”
宾客纷纷以眼神回应,有几位报以微笑。
“卜易堂分堂众多,全仗各位的信任,规矩想必大家都知道,今日所出俱是珍奇灵物,一句话:价高者得。下面就请出第一件灵宝——金顶红莓!”
一个女孩捧案上前,顿时将众人吸引过去,栏杆外有好事者,抻长脖子,恨不得把眼光粘在上面,赵丰乾等人也不免好奇。
只见一株球形红果连着绿叶摆在盘内,想必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保存的缘故,其果实花叶离根却丝毫不腐,娇艳如初。
卜应文说道:“这金顶红莓生在青州的金顶山上,五年方结一果,治伤有奇效,重伤者服之,生机再现;心窍迷失者服之,可如常人,因此又叫‘小回魂草‘。醴州的林原老兄不辞辛劳,历尽艰险,方才得到一株。”
随着卜应文的话,在场众人的目光一时间从那株珍贵不已的金顶红莓上移到了一个大汉身上。
孙佩生压低声音问道:“那个猎人打扮的就是林原?”
赵丰乾应了一句,又道:“听说他原本出身猎户,后来常年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寻觅珍宝,人烟少的地方常有大型野兽,因此无论在哪里他都是这般。看,他袖套里鼓鼓的,里面恐怕装满了暗器。”
孙佩生眼力不佳,赵丰乾一提醒,他仔细打量才注意到那鹿皮靴筒内也是别有洞天,但见林原在众人关注之下颇为自得,又说道:“嘿,这下他可算扬名啦。”
赵丰乾道:“这是自然,卜易堂看重宝物,更看重人,倘若谁真能拿到稀世奇宝,谁就成了觅字门中人人景仰的高手了,这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因此无数人趋之若鹜,期望能在大会上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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