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小车在黑夜里行驶着,几乎快于外面皑皑的白雪融为一体。雪越下越凶猛,地上的积雪也不断增厚。
沈瑶池在行驶至一个偏僻路段时,由于天太黑,加上没有注意路边的情况,车不小心行至一个积雪堆积的地段。于是乎,车轮打滑,撞在了前面一个树干上。
在车撞上树干的一瞬间,沈瑶池的身体由于惯性像前跌去,好在安全带及时把她拉回原位,只是额头磕到了车窗。
沈瑶池被撞后有一瞬间的怔愣,望着前面被撞得干瘪的车头有些不知所措,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反应过来,摸了摸被撞疼的额头,走下车来。
沈瑶池就这么踩着一双细高跟,穿着礼服,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无语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车头被撞得不算太严重,但也已经无法再继续行驶了。
她望了望周遭的黑漆漆的小树林,密密麻麻的雪花落在她头发上、肩上,她近乎赤裸的双脚就这么暴露在寒天地冻的风雪中,很快被冻得失去知觉。
尽管很倒霉,沈瑶池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她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拿出手机,打算求救。思来想去,好像只能麻烦姜姝萱了。
于是,她拨过去,没有人接。
再拨,还是没有人接。
只能另找他人,沈瑶池在联系人上翻着,一时之间不知道找谁,她认识的人很多,但几乎都只有一面之缘、点头之交。
算了,算自己倒霉,大不了自己走回去。沈瑶池这样想着,抬着被冻得僵硬的脚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了稍许热闹些的马路上。她只觉得头又晕又痛,头好似火烧一样疼,而身体却冰冷得血液也要凝固一般,天地间好似在旋转。远处的灯火遥遥无边,仿佛没有尽头。
她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短暂的一生好似一直活在过去中,在父亲离世的那一年,她再也不知道人世间为何物。
她想过找出真正的凶手,自己也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着,但似乎自己无论怎样努力,终是连凶手的模样都不曾见过。
太可笑了,也太可悲了。
她觉得自己就快死了,就像十三年前那个寒冷得没有边际的夜晚,她们全家被迫窝在冻成冰屋的家瑟瑟发抖,那时候是她十二年来,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但她那时却是快乐的,年少不知死亡为何物,她只知道,自己尽管很冷,但是父母确是用他们同样冰冷的身躯紧紧抱着她,身体竟也开始有了温度。
那年的冬天很冷,她从来也没有这么冷过,日子仿佛没有尽头。她们一家就是这样每天抱着取暖,而艰难地挨过了日复一日寒冷的日子。
但是,有一天,抱着她、给她温暖的父亲却永远不在了。
她仿佛又见到了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下着雪的夜晚,父亲的尸体就这样僵直地躺在地上,鲜艳的血染红了洁白的雪,白皑皑的世界地下终究是肮脏的。
那是她第一次经历死亡,而且还是至亲之人的死。她站在雪地上,不知寒冷,周围的邻居出来窃窃私语,人人只知道看热闹,同情死者家属,但一夜之后,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更新鲜有趣的事情转移。
没人记得她父亲的死,也没人记得替一个平凡的卑微到尘埃里的下岗工人去伸张正义,而那个贪污了下岗工人的工钱、停止对下岗工人的供暖的官员却一步步高升。
有人在被迫害死去,有人害人不知廉耻地活着。
而这些,不是亲身经历者,没有人会记得这些事,也没有人会去在意。
她没有亲眼见到父亲从高楼跳下,她也无法想象当时在家里若无其事地给予自己温暖的父亲竟是面临着巨大的痛苦,最终被逼得走投无路而跳楼自杀。
父亲死后,就剩她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穷困的她们并没有多余的钱给父亲置办丧事。她们求了很多人,向周围的亲戚朋友勉勉强强借来了一点钱,简单地置办了父亲的丧事。
从父亲死的那天起,她没有再哭过,曾经活泼爱笑的她,笑容也消失了。从此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父亲死了,她的世界也崩塌了,母亲病逝之后,她更是这世上的一抹孤魂,无依无靠,没有人在乎自己,没有人在为她取暖,没有人再让她真正笑起来。
人间,再无沈瑶池。
也许死后,也是一种解脱,她一个人太辛苦了,十几年来,她没有一刻不再努力找出背后迫害她们一家、以至于逼得父亲跳楼自杀的人,但每次找到的一点线索很快就中断。
这么多年来、她不断经历着希望、失望、继而到绝望的过程。
太累了!
沈瑶池倒在地上,白花花的雪落满了她冻得没有知觉的身体、墨黑的长发、苍白的脸颊上,最后雪化成水,在眼睫上低落,看着像一串串泪珠。
......
一间豪华的私人病房里,仪器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被放大,医院所特有的消毒声充斥着每个角落。
沈瑶池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本来就消瘦的她在床上显得更加单薄了,她就这样躺了十天,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气。
终于,她在病床上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她又把目光环视四周,这个病房很大,只有一个床位,看来是一个豪华的病房。会是谁救了她?
莫地她想到了姜姝萱,也许她后来忙完了,看到了未知电话,打过来,循着定位找过来的吧,一定是这样。
她这样想着,可是下一刻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人却让她吃了一惊。
是白寒晟!
白寒晟看见病床上的人终于醒了,快步走过去,他想摸摸她的头、想问她那天怎么晕倒了,想问她现在好点没?
可是这些话在嘴边竟不知从何开口,抬起的手落在半空又终于垂下。他坐下来,凝着那个消瘦苍白的人,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看向沈瑶池的目光是复杂的,还有更多的心疼。
最终还是沈瑶池开口了,她问道:“我睡了几天?”,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病态的武力感。
“十天。”白寒晟看着她答道,目光充满怜惜。
居然睡了这么久么?
她好像只是睡了一个觉,做了很长的梦,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与父亲一样埋葬的寒冷的雪天。
她还想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是不是姜姝萱救了她?但她现在还很虚弱,很快便又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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