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今天你去碧莲池一趟,那儿有些仙女在洗澡,你把那件红色的仙衣藏起来,穿红仙衣的仙女就会成为你的妻子。’……于是放牛郎便去了。不一会儿,果不其然仙女们果然翩翩飘至,脱下轻罗衣裳,纵身跃入清流。牛郎便从芦苇里跑出来,拿走了红色的仙衣。仙女们见有人来了,忙乱纷纷地穿上自己的衣裳,像飞鸟般地飞走了,只剩下没有衣服无法逃走的仙女,她正是织女。
……不久,他们生下了一儿一女,十分可爱。牛郎织女满以为能够终身相守,白头到老。
可是,王母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马上派遣天神仙女捉织女回天庭问罪。
之后的一日,天空狂风大作,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不容分说,押解着织女便飞上了天空。
……从此,牛郎和他的儿女就住在了天上,隔着一条天河,和织女遥遥相望。在秋夜天空的繁星当中,我们至今还可以看见银河两边有两颗较大的星星,晶莹地闪烁着,那便是织女星和牵牛星。
牛郎织女相会的七月七日,无数成群的喜鹊飞来为他们搭桥。鹊桥之上,牛郎织女团聚了!织女和牛郎深情相对,搂抱着他们的儿女,有无数的话儿要说,有无尽的情意要倾诉啊!”
老妇人笑着,被岁月勾画的双眸中似是闪着一种叫做青春的光芒。她看了眼听得津津有味的李怀安三人,心道自己的老伴真是的,牛郎镇的故事不说是家喻户晓,也算得上人人知道一二吧,可老黄头却是像第一次听见一般,一脸的痴像,怎么,这是也想与那放牛郎一样,去溪边捡拾一个天上仙女?
仙女?她看向叶洛禾,少女的美眸中闪着一点不明显的泪光,琼鼻微动,好看的睫毛修长的挺着。
“自此,为了纪念那放牛郎与天上仙女儿的爱情,咱们这镇子便有了名儿,也就是孩子你先前说的,牛郎镇。”
“那织女呢?”李怀安下意识的问道。
听着这个故事,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并不知道在哪见过,这般熟悉而又陌生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抓狂。毫无头绪,便只能认为是自己前生或这具身体先前的记忆吧。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听了个故事,舒坦。就是心中有些羡慕那放牛郎,能取得仙女为妻,但同时又极其不忿的鄙视放牛郎手段的卑劣,用衣物要挟织女,当这是牛头人?同时又觉得这个事故漏洞百出。
都说是仙女了,还是织女,难道只有一身衣裳?纳戒什么的,总归是有的吧。所以这就不由的让人猜测,那仙女究竟是因为不得衣物被而妥协还是看上了放牛郎。
故事毕竟只是故事,说的人痛快,听的人舒服,便得了,何必杠精般的计较呢。
言归正传,牛郎镇是有了,可也只说了牛郎,织女去了哪?总不得是因为织女回了天宫,便没了跟牛郎一样的纪念吧。
老妇人犹豫不决,老黄头倒是明白了什么,可也没有说话,二人一起沉默,站起身,面有愁色,是可惜,是可怜,是愤愤不平。
李怀安不明白,为何先前说放牛郎时还能有一大串的泱泱故事,算不得悲惨的神话爱情故事讲的是头头是道,可一听见织女二字,立刻变了脸色。
看着相伴回屋的老黄头夫妇,他眉头微微皱起,拧出两道明显的矮沟。不是很明白,究竟是自己说错了话,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亦或是织女这个词在牛郎镇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禁忌?
可故事中,放牛郎与天上织布的仙女恩爱的很啊。难不成另有隐情?
他看向叶洛禾,想从这个看书很多的少女那得到些答案,可后者只是用葱般的手指点着光滑的下巴,望着眼前那堆新劈的柴火发愣。
是在思考,自然不好打扰。
木匣少年李怀安走的快,自然不会去注意身侧路过的点点滴滴,而她不同,来九州,便是抱着生命最后的游山玩水,想用自己的这双眼睛多见见九州的每一处,无论是兴盛亦或是颓败,所以在李怀安快速经过的时候,她清晰的瞧见那块被沙尘掩埋过半的石碑,以及上面不大清晰的三个字。
织女村。
原本的一个天一个地,如今倒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只是身份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李怀安静静等着,反正闲来无事。半刻钟过后,明眸少女放下手,轻轻长叹息一声,站起身,便要回老妇人给她安排的房间。
“叶洛禾?”
叶洛禾知道身后的少年要问什么,面有遗憾,站在原地数息,才开口说道:“织女有村,就在今日,咱俩见过。”
“今日?”李怀安愣了,摸不着头脑,实在是难以在脑海中回想起关于织女的一点信息。
银河,鹊桥……
这一夜,李怀安辗转反侧,蜷缩在被窝中,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不住的颤抖。他是在害怕,但不是因为猎猎的风响发出的渗人声音,而是陡然间明白了。
故事再怎么美好,终究是故事,世间百态,哪有一味的完美无瑕。老妇人所讲的故事中,放牛郎与织女不过是隔了一条天河,而且每年七月七都会有鹊鸟让他们重逢,人与仙,同源不同类,难圆满,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故事中的也就堪称美好,但现实呢,不尽然。
世道是不公的,也是冷血的。怜悯对于它来说是一件奢侈品。
望着窗外那轮高高挂起的皓月,李怀安突然间有些怯弱了。接下来的路剩不下多少,可也不会太平。先前在马栏坡的一幕依旧会在他眼前浮现,仅仅一日的时候的,便动辄数百条人命。
他怕死,准确来说,没有人不怕死,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将身边的人先推出去挡命。
现在的他不怨周政文所给的差事,而是怨恨自己。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五千两不属于自己,为何不在长安城安安分分的混日子呢。
是娇娘儿的被窝不香了,还是不暖了?
一想起怡红院的娇娘儿,他的心里百年不由的升起一阵暖意,这个苦命的风尘女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对他最好的一个人,曾想过努力挣钱将她娶回家,平平碌碌过一生,可对这女子,自己还是以姐弟之间的感情居多。
即便如此,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娇娘儿那温玉满怀的香窝,女子不美,也不干净,却是最好的良家妇女。
想着想着,鼾声微起,夜终是静了,风终是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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