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居九州东边的南唐国,为何不唤作东唐。倒是有些滑稽,南唐建国立都南昌,九州称南都,故而南唐之名如此得来。
九州之中,文风极盛的便是南唐,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诸此一类,基本沿袭了前朝李唐之风,自然,曾建国的南唐国主李昇便自称为天朝宪宗之子建王的四世孙,身上流的是唐血,但事实如何,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倒是如今的南唐太子李虞,颇为出名。
此太子,只谈风月诗词,不喜国事啊。
是题外话。
言归正传,并不关心南唐如何如何的柴小棠自是不会去八卦过多,但因为南唐的国策,不与立国之时的勤俭,如今的南唐可谓是奢靡泛滥,而且又是重用文官,五鬼奸佞猖獗,使得南唐少有武将,所谓的武境高手,只有堪堪几人。
更别提如徐由荣这般的修者,可徐由荣的南唐第一刀手并非浪得虚名,估摸着除了东南剑宗里边那个特立独行的刀尊外,天下用刀之人,少有比得过徐三刀的。
天下刀势,剑宗刀尊独占五分,而徐由荣便是抢得了其余的一分,若是入了上三境,便是两分之多。
尸线钕自然是知道,但他觉得今日不是时机,一个上三境的修者,或许棘手,但对于一线天而言威胁并不大,同样的,他也想尝一尝传说中的,南唐第一刀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
他阴笑着,似是白骨的手扒拉下一片干枯的树皮,细细闻着上边腐烂的气息,这让他不由的兴奋,移开手,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倒也是想啊,只是门主不多给些人手,没辙啊,不得让我挡着你这天下第二箭吗。”
挡,挡得住?箭士,本就难以修炼,凡是上了品阶的,便不是寻常剑客刀客能阻挡的,像柴小棠这般的天下第二,怕是这九州之中,没几人能扛得住几箭。
至于尸线钕,或许能盘旋片刻,但要说是挡,半箭足以。
柴小棠轻哼一声,淡淡出口:“既然都已经结束,你还不快滚?”
他不喜尸线钕,这个一线天的缝尸匠,身上总带着刺鼻的恶臭,他已经忍了很久,若不是某些原因,早就一箭穿了后者的胸膛,什么缝尸匠,他从未放在眼里。
“结束?可还没结束,尸某在此,便是为了第二件事。”尸线钕将手中的树皮碾得粉碎,接着舔了舔手指,满意的笑着,道:“南唐郡主去不去一线天,这事只不过是尸某顺手,成不成,无所谓,而第二件事,才是最主要的,当然,你出现在这,也是为了这件事,是吧,司天监的宝贝。”
宝贝是什么,没人知道,但这件宝贝可是与北冥有关,仅此一点,便值得一线天折腾。
他看向远处的马栏坡驿站,远远的只能看见一粒粒黑点,密密麻麻的,人不少,“这边,咱俩在唠嗑唠嗑,毕竟十几年的老熟人,难得见一面,至于下边,由得他们折腾去,徐由荣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更知道什么……来之不易。”
他回过头,咧嘴笑着,狰狞的面孔暴露无遗,“倒是你,今日的话,有点多啊,是不是当真想念我了。”
柴小棠冷哼一声,只是惯例吐出一句:“我跟你不熟。”
尸线钕很丑,也很臭,是男是女,也无人知晓。
风自茫茫大海中而来,卷起一层云,又扬起一片沙,只是飘飘荡荡许久,到此只剩下耳边的一抹瘙痒,柴小棠望向驿站,果真如尸线钕所说,徐由荣似是并不想管事。
箭士的双眸比常人要明亮许多,区区几里的距离,虽不是眼前,也看的几乎无二。
被徐由荣的刀气震到,阴公公受了伤,南唐第一刀的一刀并不是厨房里头老妈妈的菜刀,饶是七品武境的身躯,也难以抵挡。
但也只有阴公公一人受伤,早已成了傀儡的龚具人,离得远,只是被震退数步,踉跄的起身,接着便在阴公公的示意下,朝着难以起身的李怀安走去。
李怀安自始至终都没将希望寄托在徐由荣身上,说到底,二者只是一趟不长的路程,一段闲聊罢了,交情不深,没有出手的理由,而且此时的情况,怎么看也是他们落下风,向来不会有人愿意惹麻烦上身。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龚具人,一双手紧紧攥着木匣,苦笑一声,无言。
龚具人不断往前,步伐却是三步上前,一步退后。即便如此,也不过片刻便出现在了李怀安的面前,接着僵硬的弯下身,触目的手掌抓向李怀安身下的木匣。
李怀安是个不服输的人,换个意思,就是很倔,自己背了一路的木匣,怎么能这么简单的放手,这不仅仅是五千两的问题,更是尊严的问题。
他死死抱着木匣,任由六品武境的拳砸在背上,口水与血掺杂在一起,一块一块的往下落。
幸而是个傀儡,没有意识。又不幸是个傀儡,一拳一拳的往下砸,似是没有尽头。
很疼,似是被一块接着一块的巨石砸在背上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堵得人遭受不住。
傀儡易怒,见李怀安不松手,一声声怒吼,震耳欲聋。
“咳咳……好快啊。”李怀安睁不开眼,此时此刻的他,早已感觉自己不再属于自己,暂居了三年的灵魂仿佛是要离开,只留下那具什么也做不了的身子。
“特么的,劳资的金手指呢,这么弱,贼老天,你是在玩我吧!”
是在吐槽,却一个字也没了力气发出,沉沉的,要没了意识。
柴小棠见此,摇了摇头,慢慢起身。而尸线钕也是在同一时刻紧张起来。
刚才聊的不错,但面对柴小棠,想必没人会不紧张。天下第二的箭士,他只能堪堪拖延,甚至有可能,连拖延都做不到。
没有理会不知从哪落下的秋叶,柴小棠动作缓慢的将背上的虎皮黄桃木离弓取下,双指轻轻擦过,感受其上边的数道花纹,接着慢慢弯腰,仍旧是不慌不忙,一支箭从貂皮箭筒中取了出来,与弓放在一起,就是陡然一变,其周身的气势瞬间截然。
气定神闲,一望千里。
尸线钕哪里还会站在原地躲着,忙是挡在柴小棠面前,干枯的双手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印,神色不再悠闲……
可这不是回合制,一箭脱弦,势如破竹。
嗡……一声长鸣,陡然间,天地为之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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