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大太太就看到周太太和璃姐儿站在花厅前面。璃姐儿娇娇弱弱地哭着;周太太一边拉着璃姐儿的手往外走,一边高声呵斥着什么。旁边有不少人在劝导她们。周围更是围了许多人,有府里的下人更有今天提前来参加寿宴的客人。她的亲家潘家太太,就在旁边的水榭上看着这边。
大太太看到这场面,顿时有些眩晕,整个人身形都晃了一下。幸好身边的周嬷嬷一把扶住了。
大太太在周嬷嬷的搀扶下,几步就到了花厅前面。“这是怎么了,大好的日子,怎么哭上了?”大太太没有问周太太,先问的郑明璃。在她看来,郑明璃是比较好拿捏的。
问话前,大太太示意桑叶、柏叶她们遣走府里的下人。不过几位看热闹的宾客,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大太太现在也没心思跟宾客寒暄。
郑明璃在桑叶的搀扶下,回住处重新洗脸、梳妆。智惩周嬷嬷的闹剧就此告一段落。
郑明璃曲身跟大太太行礼。不过她的手还是被周太太攥着,只是略微曲曲身体。她也并没有马上回答大太太的话。
“大太太来了。您贵人事忙,能来见我们真是难得。”周太太跟大太太语气冰冷地打着招呼。
“哎哟,周嬷嬷,您老人家也来了,贵人临贱地怎么行?应该是我带着四小姐去给您请安才是。怎么能劳您大驾呢?”周太太跟周嬷嬷不阴不阳地寒暄着。把周嬷嬷说得一愣一愣的。
大太太看着周嬷嬷,心想,看来周太太今天是冲着周嬷嬷来的。不过最近周嬷嬷没做什么啊。除了之前,时不时来三房给曹隐送吃食。难道是上次自己不让璃姐儿来正院,还把此事推脱到周嬷嬷身上,被周太太知道了?不对啊,这事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周家不至于今天才发作啊。
大太太环顾周围,看到周太太恶狠狠的盯着周嬷嬷;而水榭里的宾客以她亲家潘太太为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大太太觉得十分头疼。
“周嬷嬷,你过来给周太太行个礼,你跟周太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趁着今天四小姐的好日子,爽性把误会解了。大家一笑泯恩仇多好啊。”大太太状似轻描淡写的说到。不过她说“四小姐的好日子”这几个字时,声音略大,像是在提醒周太太。
周嬷嬷听从周太太的意思,过来给周太太福身行礼。
“那可使不得,我怕您今儿个给我行礼了,明儿个我一走,你又来作践我的璃姐儿。”周太太侧身躲过周嬷嬷行的礼,并大声说到。声音大得,水榭上的宾客听得一清二楚。
这还没完没了了,大太太很是烦闷。她心想,要不是看着有这些宾客在场,她才懒得理这场烂官司。
不过形势比人强,此时的大太太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对周太太说到:“不知我府上的周嬷嬷是怎么得罪了周太太,还请太太明示,我也好让她改过自新。”
“她没有得罪我,她得罪的是四小姐,我们周家未来的儿媳。”周太太撇了一眼周嬷嬷,看着大太太说到。
“周家太太说这话,可就冤枉死老奴了。老奴对四小姐,对整个三房都是十分照顾的。别的不说,就说前儿个,老奴还亲自前往三房,给四小姐送三十斤煤炭,好让四小姐冬天不受冻呢。”周嬷嬷对着周太太殷勤地说到。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三十斤煤炭,一大半都是煤渣子,不信你们等着。”连翘气冲冲地说到。
周嬷嬷低头没言语。
过了一会儿,众人见半夏和老刘头从三房那边,抬出个两尺高的箩筐出来。箩筐里面装了不少黑碳,但是除了表面几块有拳头大小外,底下的全是指甲盖大小的碳渣子。这种碳渣子难以烧着,就算烧着了也是烟气呛人。别说郑府这样的官宦人家,就是京城的普通富户也是不会用的。只有南城的贫户实在是买不起碳火,才会花上几十文钱买了取暖。
周太太原本只知道周嬷嬷不让璃姐儿去正院,和糟蹋三房四季桂这两桩事儿,没想到还有碳渣子这回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胸脯气得不停地起伏。周子健更是直接,两步走到周嬷嬷面前,抬腿对着周嬷嬷就踢了下去。
周嬷嬷“哎哟”一声就摔在了两丈开外的草坪上,捂着肚子叫唤个不停。水榭那边的几个宾客纷纷探出头来看。
“周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是郑府,由不得你放肆。”大太太看到身边嬷嬷,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踢了出去,感觉脸上被人扇了一耳光,说话语气十分尖利。
“我就放肆了,你又能怎样?”周子健看都不看大太太,只看着郑明璃,脸色温柔,话语犀利。他强壮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高大,胸口起伏间,胸肌更加明显。
对这个身高马大的愣头青,周太太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周太太,这人也让你们打了,您的气也应该出了吧。”大太太对周太太说到。她语气很是无奈,甚至有些可怜。
周太太知道大太太当着宾客的面,在打悲情牌。如果今天这事就这么了了,明天整个京城,怕都要传他们周家纵子行凶,周家公子嚣张跋扈,上门去打郑家的人。
“不行。”周太太坚定的说到。“这刁奴,作恶多端,奴大欺主。连四季桂这种三老爷的遗物都敢作践,要是不好好管教,赶明儿就要骑到你这当家人的头上了。我们家子健是在替大太太你教训恶仆,大太太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太太没说话,周太太继续说:“这刁奴,擅自干涉四小姐行踪不让她出三房,此其罪一也;亲自带人前来破坏三房老爷的遗物,此其罪二也;克扣四小姐的用度,以烂充好,此其罪三也。有这么多罪状的刁奴,掌家的太太竟然不惩处,难道是大太太你授意她处处虐待三房的吗?”周太太声音响亮,字字铿锵,句句见理。
好,郑明璃在心里给周太太喝彩、鼓掌。但她面上只做悲怆之色,时不时拿袖子拭一下眼角,演活了被恶奴欺辱的娇弱小姐样子。
水榭那边的宾客现在全都看向大太太,大太太感觉头更疼了。
“那就打周嬷嬷一顿板子,再把她扔出府外。”大太太果决地说到。这事儿要赶紧了结,宴会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开始了。
“太太,您不能这样对我,明明是您”从地上坐起身的周嬷嬷努力说到。
没等她说完,扶她起来的桑叶,就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大太太眼睛使劲盯着她。周嬷嬷挣扎了一段时间后就不说话了。
“我看打她一顿板子,把她赶去庄子上就行。这刁奴年纪也大了,被赶出府也没人敢收留她。万一死在了外头,岂不是坏了尊府的名声。”周太太说到。
周太太可不是滥发善心,她只是不想搞出人命,连累到周子健身上。毕竟大家都看到,周子健用力踢了周嬷嬷。
最后,大太太下令将周嬷嬷重责。命人打她二十板子,并罚到庄子里服苦役一年。如若再犯,就赶出府去。
大太太向郑明璃致歉,说周嬷嬷做的这些事她完全不知道,请郑明璃不要误会她;还说要从府外请花匠来瞧瞧三房的四季桂,竭尽全力保活这些树;她还承诺会让府里采办重新买上好的煤炭送到三房来。
看到整治周嬷嬷的目的已经达到,大太太态度又比较诚恳,郑明璃也见好就收。顺势对大太太说:“大伯母一向对我们姐弟两照顾有加,这刁奴定是自己黑了心欺辱我们,谢谢大伯母替我做主。”她边说边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郑明璃跟大太太这边,刚上演完伯侄情深的戏码。周太太那边就提议,打周嬷嬷板子的时候,府里其他的下人应该去观刑,以儆效尤。大太太应允。
周太太很清楚,像周嬷嬷这样的奴仆,平日里借着主子的势作威作福,威风惯了。当着阖府下人的面打她一顿板子,她以后怕是没脸在众人面前作势了。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这叫做打蛇打七寸,高,实在是高,郑明璃暗忖。
大太太命人将周嬷嬷抬到大房外院去受刑,还命令桑叶送郑明璃回房,亲自安排周太太和周公子去水榭就座。
周太太一到水榭,几位与她相熟的宾客就围了过来,听她讲刚才的事情。周太太口才极好,把周嬷嬷如何奴大欺主,郑明璃怎么委曲求全,周子健如何仗义行侠,大太太又怎么大义灭仆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大大满足了水榭里面,喜欢听八卦的妇人的好奇心。
大太太提着的一口气也放了下来。还好,这周太太也是个聪明人,没有传她的不是,都推到周嬷嬷身上了。不过到底损了个周嬷嬷。这周嬷嬷可是她的陪嫁嬷嬷,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啊。想到此,大太太烦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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