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楚云霓为何会有这些误会,卓迹一一解释道:“一直以来,得罪了主子,被主子惩治的那些多多少少都有过错,无一例外。或是直接陷害,或是谗言他人,又或者是借了别人的手去杀人。这样的事情再宫中是在常见不过,主子教训的不无道理。若主子真是滥杀无辜之人,在公主的那只狐狸冲撞了主子后,公主怕是也活不到现在了。”
说完这些,卓迹似有犹豫,顿了顿,他开口,说:“其实宫中瘟疫肆起时的流言正是主子叫属下传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太子继续,为的是让主子能接手此事,自然也就能救下那些无辜的性命。所以公主说主子滥杀无辜,这一点恕属下不能认同,且也绝不允许公主这般说我家主子。”
楚云霓愣了许久,甚至都让卓迹有些怀疑自己方才的语气是不是有些不妥,吓着了她?
她动了动唇,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所以……我跟你家主子的那些事情也是他传出来的?”
卓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那倒没有,那可能是别人误传,主子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楚云霓差点儿吐出心头上那口老血。墨浔的清白是清白,她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她没好气的把手上刚写的方子往卓迹面前推了推,“这个方子抓了以后还是按照以前的方法,煮好了给我端过来。”
卓迹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拿,楚云霓却又把方子收了回来,“你与小泉子不同,他已经有了瘟疫的症状,而你暂且还没有。他能碰到东西,你不能碰。”
说罢,她重新把方子放上去,方便卓迹看清楚上面写的药材与用量,另外又嘱咐他。“你未曾感染瘟疫,并不全是因为你身强体壮,也是靠汤药护着。该喝的药还是得喝,万万不能马虎了。”
楚云霓不断的在自己身上试药,果真在第三日的傍晚时候,找到了最有效的方法。
减轻了自己身上的病症后,楚云霓才敢把一直伺候在自己跟前的小宫人抓过来,在他身上施针试药,隔日一早小泉子身上的症状果然减轻。
楚云霓大喜,将方子送到那几位太医手中,又把针灸穴位的顺序及手法教给了那几位太医。
不仅如此,她还亲力亲为照顾病患的宫女和太监。在冷宫中呆这么久,又是重病患者,有些宫女太监身上邋遢的不行,连小泉子都有些嫌弃,但楚云霓却丝毫不忌讳,一视同仁,没有任何轻视偏见。
现在大家都知道自己喝的汤药是七公主不断在自己身上试出效果的方子,也亲眼看见七公主是怎样照顾他们的。之前还诅咒谩骂甚至于动手打过她的人,这会儿各个见了她都得要跪下,尊尊敬敬诚诚心心的给她请个安。
半个月之后,冷宫之中患了瘟疫的所有人已然痊愈。
当初被扔进冷宫里,论上主子与奴才,共有七百七十六人。而今日,楚云霓凭着一己之力护住了三百九十九个条性命。
虽然也有死伤,但能挽救出这么多人的性命,楚云霓已经算是立下了大功,在宫中赢得所有人的尊敬与好感。
踏出冷宫那一刻,楚云霓深深呼吸了一口。虽然就是同一片天空,呼吸的也是一样的空气,她却总觉得冷宫之外连空气都是清甜的。那些黄瓦红墙,踏在脚下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的宫道,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亲切。
“公主可是要先去见皇上?”见她不动,小泉子便问了一句。
楚云霓摇头,“这样过去太晦气,起码得我换了这一身后才能过去。”她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先回云霞阁。”
小泉子将楚云霓送回云霞阁前便要告辞离开,楚云霓将他喊住:“你是哪个宫里头的?”
“奴才是四执库里的洒扫太监。”
楚云霓颔首,“你回去收拾收拾,以后就来我云霞阁伺候。”
小泉子一愣,“奴才……奴才……”
“怎么,不乐意?”
小泉子眼眶都有些红了,“奴才这就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瞧着小泉子跑远,楚云霓不禁一笑。
早听说宫里头有些老太监心里病态,做不成男人得不到女人,便找长得好看的小太监泻私欲。在冷宫中给小泉子诊治时,见他身上的伤疤,以及相处中他刻意避开年老太监的行为,楚云霓心中就已经有了底。
把他留在云霞阁,跟着楚云霓这样的主子,小泉子怎么能不愿意。
推开云霞阁的大门,楚云霓还没瞧清楚就见有个身影扑了过来,抱着自己就呜呜的哭了。
还来不及感动,楚云霓就瞧见院中有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只一眼,她就移不开目光了。
她眼眶一红,鼻尖一酸,想要朝着那人迈步而去,可自己胸前还挂着个哭的昏天暗地的连翘。楚云霓憋住眼里头的泪,却忍不住话语里激动的颤抖。“连翘快让开,我还没换衣服,都是晦气。”
“奴婢不管!奴婢只想公主!想死公主了!担心死公主了!”
你不管,我管啊!
楚云霓又试着把连翘往外头推了推,非但没推动,反而越发让连翘用劲儿将她抱得更紧。
“连翘……”楚云霓哭笑不得。
连翘这才像是想起身后还有外人,胡乱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公主怕是没瞧见,国师大人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了。”
“她没瞧见?从你家公主进门开始她就一直盯着本国师瞧。怎么,本国师脸上能看出本医书来?”
墨浔稍带着些揶揄的话语把楚云霓憋回去的眼泪又给勾了出来。
连翘吓得一跳,揪着自己的袖子就要给楚云霓擦拭。楚云霓把她推开,“你退下,我与他有话要说。”
后知后觉的连翘这才察觉到什么,忙先把云霞阁的大门给关上了,与卓迹齐齐退下。
“你……”
楚云霓欲言又止,倒是墨浔坦白,“辛苦你了。”
刚刚止住的眼泪这会儿是彻底的绷不住了。当着墨浔的面,楚云霓哭的像个孩子。
可要说自己为何要矫情痛哭,楚云霓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是……许久未见了吧。
直到多年之后楚云霓与他说起这件事情,墨浔才交代,她虽许久未见墨浔,墨浔却每日都去冷宫里,只为悄悄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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