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矮矮的,瘦瘦的,只有脑袋特别大,脸特别长的驴。
正卖力的拉着两轮平板车,缓缓行在通往三山门的大街上。
平板车的木轮与古老的青石板路摩擦碰撞,不间断的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
徒步拉着这驴前进的,是农家少年赵富强。
本来赵富强也是可以坐在车上赶着驴走的,他先前就是那样进城的。
但此刻车上已经坐了两个人。
而他家的驴,又太瘦小。
他心疼驴,不忍心给这上午拉柴,等会儿要拉货,晚上还得拉磨的驴,再增加上自己这一百多斤的重量……
坐在平板车上的两人,一个是四虎子,另一个自然就是秦卫宁了。
由于主家破产,四虎子要经常出去打短工。
他一个粗糙汉,又没有手艺,自不可能干得上什么俏活儿。
只能到水运码头上扛大包卖力气,或赶上农忙,给城外种地的富户收粮食。
有时他也会被朋友叫去,给城里的人帮忙搬家、凑红白喜事。
但那种活儿不是天天都有,他也未必能次次赶上,主要还是以扛大包、收粮食挣钱糊口。
因此,四虎子虽在南京城里住了四年,人脉却多在郊区。
他找驴车,就也是跑到城外的穷人堆儿里去找的。
城内当然也有车马行,大大小小的数不胜数,可四虎子都不认识。
再者,他觉得找熟悉的人,能给少爷省点儿钱。
所以他就把种地兼磨豆腐的赵家儿子,和对方家的那辆驴车,给秦卫宁带了回来。
秦卫宁想着,他这事儿办的不太聪明。
既是找的城外的车,那本就是要出城拉货,何必还要把车再叫到城里来?
这岂非空跑了一趟?
白白浪费许多时间……
可秦卫宁忘了自己有没有给四虎子说过货在城外?
便没就此事说什么。
还客气的招呼赵富强在家里吃了午饭。
素云煮的白粥原只是够三个人吃,秦卫宁正好没什么食欲,就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儿让给了赵富强。
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给秦卫宁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
这倒不是说少年长相不行,又或是行为不检点,惹了他的讨厌。
实际上,高身量的赵富强五官端正,小麦肤色,两颊自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外表是很青春阳光的了。
目光中也总是躲躲闪闪,不好意思与他直视。
让坐便坐,让吃便吃,行为质朴,话很少。
外表看着老实木讷的人,一般也就只能让人觉到无趣,跟讨厌这个词语扯不上多大关系。
只是不知什么缘故,秦卫宁总能在对方身上闻到一股子土腥子味儿。
那味道像是湿水的衣服,又在潮湿的犄角旮旯里放了很长时间,被翻开后所发出的一样。
这是赵富强的体味?
还是对方穿的那一身,洗的发白,有好几处异色补丁的短打衣服所带?
秦卫宁不知道。
但他脸上不显异色,行为上却刻意的跟赵富强保持了距离。
他很不喜欢那种味道,闻着特别难受……
驴用着同人步行一样的速度,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城门口。
正执勤的众门兵,眼睛一直望着城外,在进城之人身上打转。
还未发现他们昨天的冤家对头,已快到了背后。
“少爷,咱们要不要打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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