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听着外面逐渐没了声响的素云,身体动了一下。
她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泪却是不再流了。
“饿死在外面……也不能进妓院……”
她嘴里呢喃,凄惨的笑了一下,“凭什么让我进妓院……我伺候了你十多年,没招惹过你呀……”
我得逃,我得逃!
素云心里有个声音在迫切地喊。
她是个二十三岁的老姑娘了,既经过人事,也晓得外面世界的险恶。
她知道,相比饿死,进妓院的下场更惨。
自己若不幸陷到里面,肯定要被众多的陌生男人给折磨至死,才能算作了局。
同样是死,死前还要被那许多人污了身子……
目光呆呆的望向旁边的大床。
那个曾经躺在上面,让她一言难尽,既怜,又恨的老夫人,已经不在了。
之前她还担心对方死后,这个家势必要散,无依无靠的自己该怎么办?
突然的,少爷就被四虎子给带了回来,姜家依然有人,不会成为绝户。
可她却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家里了……
姜府的十余年生活,并没有把素云给塑造成一位视贞操如生命的烈女。
因为,没人会对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抱有那样苛刻与残忍的要求。
和天天提防丈夫跟儿子,被家中下等女人所勾引的老夫人不同。
姜府的男性主人,反倒无时无刻的不希望年轻漂亮的丫鬟们,多主动一些,多热情一些。
用她们脸上的妩媚,嘴中的软语,身体的香滑,去不知廉耻的取悦男主。
好让男主在良妻慈母的眼皮子底下,也能饱尝那窃玉偷香的刺激滋味儿。
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素云,自然便不会生出往房梁上挂一根白绫,在被饿死和被折磨死的结果到来之前,就主动结束生命的心思。
如果……如果那先要放了她,又要卖了她的话,不是从老夫人嘴里说出的。
她或许还能幻想着少爷,会念及自己往日的好处……
自己再哭求一番,让少爷留下自己,至少不要把自己给卖到妓院里去。
但那刀子一样,字字都往她心窝上扎的言语,偏偏就出自老夫人的口中!
一个自己伺候到死的人,都能在对自己生命的安排上出尔反尔,狠心至此。
已然四年未见的少爷,自己又怎么敢再抱有期许?
少爷回答老夫人说,他也没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无毒不丈夫。
娇生惯养的少爷不是英雄汉,却足可以做一个顶毒辣的丈夫。
为了有钱活着,实现老夫人寄予他重振家业的遗愿,卖个丫鬟算什么?
何况是早就玩腻了的。
他不是叫耀祖吗?
表字不是光宗吗?
真要有光宗耀祖的那一天,便又可以买许多年轻、干净的漂亮丫鬟,重新过起快活的日子。
既然如此,那他干嘛还要留着自己,而放弃翻身的希望呢?
素云无论从哪种角度考虑,都觉得少爷没有放过自己的可能性。
必是要卖了自己,而且必是要卖进妓院!
自己的年龄在这儿摆着。
也只有妓院那种拿人当货的地方,才会看在长相上,而稍稍忽略年龄过大的这一缺点,多付给些价钱。
不能再等了……要马上离开……
越想越绝望的素云下了床,脑中空白的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心砰砰地跳。
“要拿些衣服……总要拿些衣服的。”
她强压住脑中指使她立刻奔逃出去的念头,暂时不看那想要马上就推开的屋门,转而将目光望向了,一个属于她放私人物品的木柜。
墙角的小木柜里,除了她的衣服之外。
还有几副她已经绣好,但还没来得及卖掉的花样儿刺绣。
那个也要带走,起码能卖掉换些饭吃,使她不至于在外面连一两日都撑不下去。
再往后的日子……
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或许能够交上好运,在最险最难的时候,便遇到一位心地良善,英俊多金的文人公子,把自己从苦海中解救出来。
就像她在姜府陪着老夫人看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戏曲中所上演的场景一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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