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河清昏昏沉沉的睡在床榻上。
噩梦降临,仿佛把她紧紧裹住难以呼吸。
梦里是那个死不瞑目的她——
天色阴沉得像晕染不均的水墨图,风雨欲来,乌云密布,不见天日。
长明八十八年立夏,帝都颖京,长明皇宫。
本是金碧辉煌的华丽殿宇,高楼宫阙,在这暗沉的天幕下,却像一头头匍匐在地面的凶兽,冰冷而漠然。
皇宫最偏僻的一隅,是一座格外破旧荒芜的冷宫。
声嘶力竭的嘶吼声费力地从嗓子里抠出来:
“陆……修尧!你够狠!”
“护国公府满门抄斩……十万将士,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你也不怕……不怕冤魂缠身,此生都不得好死!!”
这残破的嘶吼在空旷的冷宫中回荡,余音不绝,绝望而凄凉。
披头散发的女人状若厉鬼,跌坐在冰冷的地面,脚边是散乱的宫装和零碎的物件,她颤抖地将双手撑在地上,破碎的嗓子挤出嘶哑的字句:
“是我眼瞎,是沐家人眼瞎……是苍生眼瞎!不知他们在战场上厮杀守护的,是你这种卖国自保猪狗不如的东西!”
“啪!!”清脆的巴掌声。
女子的头瞬间歪向一边,侧脸红肿,巴掌印在脸上清晰可见。
“呸!给咱家把嘴巴放干净点!狂妄贱婢,安敢在陛下面前口吐狂言!来人!继续给我掌嘴!!”女人身旁站立的太监神情厌恶,猛地朝女人脸上扇了一掌,正欲吩咐手下人继续掌嘴。
“住手。”温和磁性的男音第一次响起。
“是陛下,遵旨!你们都给我住手!赶紧住手!”
男人又道:“都去外面跪着……掌嘴。”
领头太监冷汗直冒连声应了领着几个太监就往外走,跪在**的地面上,开始给自己掌嘴。
掌嘴之声自外面清晰地传来。
“呵呵……”地上的女人突然笑了,那双眼睛依稀可以看出瑰丽无双的模样,可惜此刻,只剩狠厉猩红的双眼死死瞪着眼前的人,她的嘴角咧开宛如恶鬼。
眼前之人,俊逸出尘。
灯火一寸寸照明他刀削般俊朗的五官,剑眉星目,薄唇紧抿,分明是清透温和至极的眼神,却独独透出一丝阴冷。明黄的龙袍裁剪得体,绣着龙纹的金靴停在沐河清的身前。
“事到如今你又在装什么好人?!”
陆修尧垂下星目,看着她的眼,骨节分明好看的手慢慢地转动着一枚玛瑙玉扳指:
“朕若不与齐国设下圈套引护国公中计,那么今日坐上这龙椅的人便不姓陆,而要改姓沐了。至于那十万将士,只当他们为我捐躯,虽死犹荣。”
“捐躯”二字云淡风轻,“虽死犹荣”又多么心安理得!
沐河清几乎要跳起来撕碎这男人的脸皮,可惜多日水米未尽她再无气力。
她唯有恨极道:“陆修尧……你当真…当真没有心!!”
“为助你上位,我大哥被晋亲王那个瞎子侮辱的时候,我没有哭闹!我大哥死的时候为了不得罪狗皇帝我不能给他求情!我娘亲从此一病不起!为了助你上位,爹爹……爹爹…拼了命地挣功勋,因为他怕你得不到皇位而待我不好!!”
“护国公府何曾想过……背叛长明、背叛你?他们连想…都没有想过啊……”
“陆修尧……我就问你……你还…有没有心?”
“护国公没有野心,不代表他人没有。眼下,楼破岚起兵造反,在西羌大漠拥兵自重,若是沐震与楼破岚联手——清儿,你觉得朕还有活路吗?”陆修尧继续转着扳指,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狠绝的眼瞳突然失去了焦距,茫然而不知所措:“这……这又和楼破岚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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