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云心底敞亮,这位卫先生终于透露了实情,卫氏武舍都不收费,他的学馆怎么能收费呢?还好先前自己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去上他的当。
他曾听镇上本家大房一位精于世故的媳妇说过,读书人心眼多,说话做事喜欢绕弯弯,老不爽利了。
往轻点说,是瞎子纺纱,喜欢瞎扯。往重了去说,是吃人不吐骨头。
李剑云爹娘去世得早,一个人无依无靠,平日里,镇上谁的话他都会听一些,什么话他都会过过脑子,生活得小心翼翼。
自从认识卫易后,李剑云对读书人的看法,倒是有了一些改观,虽说卫易时常怂恿他去学馆读书,他估摸着卫易是惦记着他兜里的银子,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卫易不偷不抢,而且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
除此之外,卫易这个人还算不错,长相潇洒,举止风流,论见识,小镇里少有人能及,每每说出一句话,都会发人深省。
况且,他是卫氏二房里的大少爷,身份自然没得说。
“怎么样?跟我走吧!”青年书生一脸笑道。
李剑云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将手里剩下的馒头全部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后使劲吞下,拍了拍手,侧过身子来面对着青年书生。
卫易春风满面,微笑地看着李剑云,一副尘埃落定的神情。
谁知眼前的瘦小少年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入武舍修武。”
青年书生脸色一僵,瞬间变脸,目瞪口呆地盯着李剑云看,模样可怜兮兮的少年,说出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半晌后,他才神游归窍,诧异道:“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去武舍修武?”
“娘说了,一个人做事不可以半途而废的,只要还有机会,我就不会放弃。”李剑云一脸诚恳,似乎在他心里,坚持做这件事是天经地义的。
青年书生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李剑云,像是在看一件了不得的新鲜事物一般。
他冷下脸来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有机会进武舍吗?”
青年书生的话将李剑云拉回现实,他低下头来,神色变得暗淡,垂头丧气的。
“是啊,他还能进入舍修武吗?”李剑云在心底不禁问道。
他扭头看向街的另一头,眉头陡然间一松,一双眸子渐渐变亮起来,嘴角往后拉,竟然笑了。
“娘还说了,世上的事,只要不放弃,总会有机会的。”李剑云语气坚定地说道。
青年书生顿感诧异,才一下的功夫,眼看着垂头丧气的少年,竟然一下子又恢复了元气,他不禁也扭头顺着李剑云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边,一户人家门前的台阶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用力提一只木桶上台阶。
那只木桶有小男孩的一半高,和他的腰身一般粗,小男孩咬牙瞠目,显得很吃力。但是他不放弃,提上一阶台阶,便停下来休息,伸手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鼻涕,之后又接着去提。
街这边的两人,都静静地注视着小男孩的举动,直到小男孩提着木桶进入大门后,两人才同时收回了目光。
青年书生看一眼李剑云,然后背负起双手,转身便走,边走边说道:“有人说,做人要不凝滞于物,要与世推移,殊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种品格,叫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可叹!可赞!”
李剑云望着青年书生慢慢远去,青年书生口中说的话,他听得似懂非懂,但青年书生留给他的背影,却不由使他心神俱震。
青年书生的每一步看似走得很轻巧,却给人一种宏大厚重的感觉,如跨越江河,如步履大地,他每落下一步,天地似乎都轻微抖动一下。
李剑云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那种感觉消失了。
他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他边走边想着郑世勋的话,其实他刚才拒绝卫易,也有一半的赌气成分在里面,郑世勋的话如一把尖刺,重重地扎伤了他的心。
既然镇上的人都说他不行,那他就非得争一争给他们看。
就算丢了性命又如何,他孤身一人,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
这股强烈到要燃烧的心火,是他从未有过的,他进入武舍的初心,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李剑云一路低着头走,也不和路人打招呼,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三叔公的药铺前,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顺便问问秀云姐的消息。
恰巧这时,药铺里走出来一个人,李剑云蓦然看见,顿时脸红耳热,下意识地撇过脸去。
那人径直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响起天籁般的声音:“剑云,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李剑云听后,忙侧过身去,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诧异道:“你找我?哦,有什么事吗?”
少女抿嘴微笑,眉眼生黛,眸子中含着一汪秋水,看得李剑云怦然心动,心身都不由己。
少女伸过手来,微笑道:“这是我给你抓的药,你回去煎着喝了,伤好得快些。”
李剑云低头去看少女的手,见她手里提着两包药,不过看到少女晶莹如玉的手,一时看得呆了,就忘记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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