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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节 走留不定

拜上帝会自金田起义后,一开始不但没有被北京的清n当回事,就连广西省地方官府都没有将其当回事,在很长时间内误以为“天地会分支在闹事”,甚至连拜上帝会的“首逆”是谁都没有搞清楚,长时间把韦昌辉当成了“首逆”,很快,清廷方面就为他们的麻痹大意、信息不灵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崛起于金田村的拜上帝会在踏出金田村后,先打集镇,再打县城,纵横桂省多个州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打得清军损兵折将、丧师失地,最后直接发展到了在短时间内先后攻陷省会桂林和广西第二大城市柳州的地步,不仅如此,拜上帝会甚至还在桂林建国、建制、拥立新朝新君、公然地对抗清n了,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哪怕清n的消息再怎么不灵,也彻底地被震撼到了。此时,清n上下已经一致认为,这股“发逆”绝非等闲之辈,他们组织严密、战力强劲,最重要的是,他们志在天下,想要改朝换代,如此,他们跟天地会等叛乱在性质上已经截然不同了,天地会闹事虽然号称反清复明,其实只为升官发财,一旦给予高官厚禄加以引诱,便会欣然投降。拜上帝会与之绝不可同日而语。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清n不敢继续姑息养奸,立刻加大了对拜上帝会这股已经威胁到清n统治的敌对势力的剿灭力度,广西高层被第二次大换血,巡抚劳崇光被撤职,邹鸣鹤被任命为新任广西巡抚,向荣仍然担任广西提督向荣虽然在跟太平军多场交战中屡战屡败,但太平军在目前使用的是“游击战术”,沿途打下集镇、县城后将其搜刮一空便会撤离放弃,跟在太平军屁股后面的向荣因此而一次又一次地“通过浴血奋战而收复失地”,从而抵消了他的战败责任,加上他毕竟跟太平军多次交手,成为比较了解太平军的清军高级将领,所以清n高层才让他继续担任广西提督,原先的钦差大臣、两广总督徐广缙被摘掉了“钦差大臣”的官帽,新任钦差大臣是被咸丰皇帝特地从北京派到广西的文华殿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户部尚书、九门提督阿鲁特赛尚阿蒙古正蓝旗人。赛尚阿办事公正、认真踏实,为官清廉如水、颇有口碑,曾经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负责山海关地区的防御事务,多次上奏进谏加强国防,提出不少看似颇有见地的建议,很受咸丰皇帝的敬重和信任,不过,赛尚阿毕竟是文官出身,几乎没有率军打仗的能力和经验,让他在大后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自然引经据典、滔滔不绝正因为他多次在咸丰皇帝面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慷慨陈词、纸上谈兵,才使得咸丰皇帝认为他会率军打仗,真让他上前线,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皇命难违,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奉旨行事,根据他某位好友的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赛大人素不知兵,奈何皇上圣旨已下且皇上信任有加、期待殷切,大人不敢畏缩不前、辜负皇恩,只得勉力受命,临行之际,自危惶恐,武英殿大学士卓秉恬与之送别,二人对目流涕,言曰不知此生尚能再见否,凄凄凉凉,毫无大将出征之意气雄心”。当时,京城一名官员得知此事,讽刺赛尚阿“千金之弩,轻于一发”。

这名官员是清廷礼部侍郎,湖南长沙人,姓曾名国藩。

完全就是把赛尚阿赶鸭子上架的咸丰皇帝对这位“忠贞老臣”充满信心,在赛尚阿离开北京时,特地赐予他一把“神锋握胜刀”以壮武威行色。这把神锋握胜刀又名“遏必隆腰刀”,乃是清初清军名将钮钴禄遏必隆的腰刀遏必隆正是康熙幼年时四大辅政大臣之一,另外三个分别是鳌拜、索尼、苏克萨哈,此刀为遏必隆耗费重金自制而成,长二尺五寸,刀柄、刀鞘都是用纯银铸造,上面镶嵌二十颗颜色不同的宝石,光彩夺目、异常华贵,刀鞘n绿色鲨鱼皮和紫呢刀套,刀身材质则是百炼精钢,吹毛断发、锋利异常。神锋握胜刀被咸丰皇帝赐予赛尚阿,等于给了赛尚阿一把“尚方宝剑”,让他拥有先斩后奏的大权,从而使他在指挥作战时能够实现令行禁止,有效地调遣和指挥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官员、将军、军队。

赛尚阿离京时排场豪华、架势隆重,这倒不是因为他个性张扬,而是因为他带了大批的京官京将京兵,包括先前一直驻扎在京师的几千名旗兵。赛尚阿一下子带走这么多旗兵,共有三个原因,一是咸丰皇帝看到广西战事迟迟没有得到解决,甚至还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觉得绿营兵已经不堪大用,必须出动战斗力更强的旗兵其实此时的旗兵跟绿营兵已是一个德行二是咸丰皇帝打算借助此战好好地锻炼锻炼旗兵,同时趁机培养和提拔一批旗兵将领,从而巩固满人nn三是在得知“相爷”赛尚阿即将出征广西赛尚阿此时的职位和地位堪称“当朝宰相”后,大批想要向上爬的旗子弟争先恐后地前来“搭顺风车”,在他们看来,此战“既是相爷带头,又有皇上大力支持”,自然马到成功、必胜无疑,自己跟着过去就像旅游散心那样转悠一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镀镀金,得胜回朝时自当加官进爵。当然了,清醒的人还是有的,翰林院侍讲铁林就说:“此去必不成功,天下大乱则自此始矣!”

事实很快证明,铁林的预测是完全正确的。

从京城到广西,赛尚阿足足走了两个多月,虽然路途遥远、交通落后、交通工具也落后,但不至于耗费这么长的时间,主要原因还是赛尚阿没有足够的勇气、魄力、信心剿灭“发逆”。好在,在这段时间内,太平军攻占桂林,洪秀全等人在桂林城内“天天都很忙”,没空攻打别的地方,使得“贼情暂时没有扩散蔓延开”,也给了赛尚阿足够的在路上进行磨蹭的时间。

随着新钦差大臣赛尚阿和新巡抚邹鸣鹤一起来的,还有清n从南方各省抽调向广西的大批精兵悍将。除了已在广西且跟太平军打过仗的广西提督向荣、镇远总兵秦定三、平乐府同知张敬修、桂平县知县李孟群等人,新到广西的清军将领、清廷官员有广州副都统乌兰泰、n镇总兵达洪阿、京师步兵统领联芳、河北镇总兵董光甲、郧阳镇总兵邵鹤龄、天津镇总兵长瑞、凉州镇总兵长寿长瑞胞弟、云南副将常禄、曲寻协副将王锦绣、道州镇副总兵余万清、密云副都统开隆阿、京口副都统巴清德、贵阳镇总兵重纶、湖北盐法道姚莹、淮扬按察使严正基等。这些将领和官员几乎都非泛泛之辈,比如,乌兰泰忠正勇猛,其统领的“火器营”是旗兵的精锐,其本人是一名自学成才的“火器专家”,只是,清军已经积重难返、弊端百生,军官长期吃空饷甚至倒卖军火,乌兰泰的火器营也没有幸免,该部虽号称“精锐”,但实际装备的新式小型火炮只有一百多尊、新式火枪也只有两百多支,平均三个士卒一支枪,主要武器还是冷兵器达洪阿是一位爱国将领、民族英雄,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部分英军袭扰n,他奋然率部抵抗,取得了一定的战绩,成为那场清军整体一败涂地的战争中一抹难得的亮点联芳、董光甲、邵鹤龄、长瑞、长寿、王锦绣、常禄、余万清、开隆阿、巴清德、重纶等人也都是军旅出身、拥有实战经验的宿将姚莹是协助达洪阿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抗击英军袭扰n的n兵备道,严正基是一位廉洁奉公、爱民如子、极有政绩的清官,曾经负责治理黄河水患,因为他的呕心沥血,挽救了十万多即将被黄河决堤洪流淹死的百姓。

随着清n高度重视起太平天国这个不断发展壮大的敌人以及咸丰皇帝下达了死命令,南方诸省的地方官府都对赛尚阿给予了全力支持和配合,使得广西前线清军获得的兵马粮饷堪称源源不断。兵马方面,云贵总督张亮基、贵州巡抚乔用迁、两江总督陆建瀛、湖广总督程裔采、湖南巡抚兼洪秀全的广东省花县老乡骆秉章奉命调动滇、黔、皖、湘四省精兵增援广西战场,另有川兵五千多人分作四次前往广西粮饷方面,清n户部从国库调拨了白银一百万两用于剿灭“桂省发逆”,咸丰皇帝本人也慷慨解囊,从皇家银库掏出白银一百万两,又从江南地区抽取了盐税六十万两白银,一并交给赛尚阿,并且还下令全国各省对广西战场所需粮饷给予优先提供,使得再度卷土重来的清军堪称“兵强马壮、粮饷充足”。月初时,从全国各地陆续抵达广西前线的清军已经高达五万多人正规军三万多,地方武装两万多,实力雄厚,大大地超过先前几场战事。

太平军方面不是瞎子聋子,更不是傻子,清军如此重大的动静根本就不可能瞒过太平军,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还没有看到清军的影子,但桂林城内的气氛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紧张,太平军派入清廷统治区的大批细作连续不断地送来了雪片般的情报,各方面情报显示:局势每天都在变得更加刻不容缓。太平天国高层必须下定决心,是走是留,都必须尽快付诸行动。

摆在洪秀全、杨秀清、冯云山、夏华等高层面前的局势是很清楚的:清军正从四面方围聚而来,时间拖延得越久,抵达桂柳的清军就会越多。太平天国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就地扎根立足,以桂林、柳州为核心,建立固定且长期的根据地,展开防御战,硬扛清军的进攻二是果断地抛弃桂林、柳州等地,继续进行游击转战,在运动战中消耗清军,同时壮大自己,直至抵达某个理想地方再扎根立足。如果选择前者,那就必须早做战争准备如果选择后者,那就必须尽快动身,如果拖延下去,清军重兵云集、围困桂柳,太平天国撤离的难度就大了,甚至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完全被包围困死在桂林。

杨秀清、冯云山、夏华等人的看法是一致的:必须走!并且还要快点,趁着清军还没有形成全面的包围圈、封锁线,赶紧走。桂林和柳州固然是大城市,但区区两个大城市不足以扎根立足和进行持久战,人力、物力、财力毕竟有限,跟清军耗下去,必然会耗得油尽灯枯、不战自溃。至于离开桂柳后到底去哪里,众人众说纷纭,但杨秀清的意见是占上风的,毕竟他还有夏华这个“圣灵使徒”以及“天阿爷的香烟盒暗示”、“天降帝王美玉”的众多“支持”,那就是前去南京,在繁华富庶远远超过桂柳的江南地区建立第一块根据地、第一块正式国土,至于韦昌辉说的“去河南”、石达开说的“去四川”,都已经不足以动摇杨秀清说的“去南京”,就连一开始倾向于“立足两广、争夺全国”的冯云山也改变了主意,支持“放弃桂柳、离开”。

不想放弃桂柳的人还是有的,为首者便是天王洪秀全本人。

面对杨秀清、冯云山、夏华等人的反复进谏,洪秀全态度消极、意愿不高,总是推托“从长计议”“下次再说”“日后详谈”等等,他如此态度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走,他舍不得走,农村出身的他在桂林城内有吃有喝有女人还有大豪宅,已经完全沉迷其中,根本迈不动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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