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时候,大勺果然来了。乔一瑾站在寝殿门口等大勺,一看见他便飞奔到他身边。
“大勺你……”乔一瑾正笑着要与大勺说话,但看见大勺脸上的伤之后,便止住了笑意。
大勺缩着头不想让乔一瑾看,眼眶还红红的。
“怎么回事,你的伤怎么回事?”乔一瑾抓着大勺的衣袖追问,盯着他脸上还未痊愈好的伤痕。
“阿乔,你没事,就好。”大勺说不出别的,只会闷闷地说这一句。
那天乔一瑾在他背上的时候,夕阳只剩最后一点颜色残留在天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明暗不一,像光怪陆离的另一个世界。他自己感觉身上所有的伤都没有疼痛了,只有心很痛,乔一瑾若是有差池,他的心会更痛。
乔一瑾明白这不会是大勺在御膳房受委屈,肯定就是找他的时候被司乐坊的人为难的。王姑姑掌事的司乐坊教训人可是好手。
“大勺……”乔一瑾突然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宫里的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要么心地善良的不行,与她交好,要么总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争斗,看上去阴险狡诈。
大勺继续躲,“明贵妃传我还有事,我先去找明贵妃。”
乔一瑾道,“她传你就是方便我见你,她哪有事找你?”
大勺愣了一下,往寝殿里看了一眼,又看看乔一瑾。
“明贵妃待你好,我不担心了。”
乔一瑾点点头。
“那我先回御膳房了,想吃什么我改天给你做。”
乔一瑾点点头,然后冲大勺招招手,算是跟他告别。
大勺傻傻地笑笑,挠挠自己的后脑勺,一颠一颠地跟上已经送好菜的御膳房的人,看上去开心又自在。
乔一瑾一回头,看见陆楠和慕绫在寝殿外等她用膳了,两个女孩笑的甜美无害。于是赶紧快步走到她们身边,同她们一起进去。
“你跟大勺感情真好啊。”慕绫忍不住道。
乔一瑾点点头,“我一开始进宫的时候,大勺照顾我最多,我也喜欢跟大勺学学炒菜什么的。”
“你还跟他学炒菜了?那你这是皇家手艺啊!”陆楠真诚地感叹道。
乔一瑾只能哭笑不得地表示愧不敢当。
大勺只是些皮外伤,乔一瑾自己好多了以后便天天去看他,两人都恢复的挺好。
但乔一瑾不能天天待在漪繁宫里白吃白住,所以便想回司乐坊住了。陆楠想把乔一瑾调到自己身边待着,乔一瑾知道那样就意味着白吃白住,而且不太自由,所以婉拒了。
司乐坊自王姑姑走了以后就换了掌事,这位掌事比王姑姑还要严厉百倍,唯一的区别就是行事公正,不偏袒哪家嫔妃,所以不会出现以往的情况。
乔一瑾在她手下与其他乐师练琴,感觉自己的基本功在监督下突飞猛进。
趁着萧贵妃现在暂时失势,陆楠加紧查了那位王太医和他的方子,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那王太医是民间有名的大夫,医术极高。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要进宫,所以萧姝儿找到他,让他来尽心保住兰妃的胎,以此换取在太医院站稳脚跟。
那方子连一众太医院的老太医们看了都啧啧称奇,觉得会有奇效。不要说害了,这可称得上是呕心沥血地保胎。
乔一瑾三人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半天没有说话,又是疑惑又是震惊。
同时也庆幸当初没有在萧姝儿残害龙裔的事情上做文章,不然又要被倒打一耙。
陆楠实在无法了,如实向慕昀和太后禀报了小公主的情况,连同太医院所有负责兰妃的太医一起请罪。慕昀自是不在意的,太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第一个出来的孩子就这样病弱而亡有些不吉利,所以还是不声张,踏踏实实地把满月宴办了,然后就随这孩子的造化了。
同样,因为慕昀的生日和小公主满月宴本就不是同一天,所以名义上是合并了,其实只是不大大操办了,私下里,太后和几位位份高些的嫔妃还是小聚在一起庆祝了一下。
陆楠瞒了两个月的白纻舞也终于要展示给皇上庆生了。慕绫没参加,但还是在一旁看着陆楠跳了。
踩着盛夏的尾巴,夜晚,陆楠穿着水蓝色的舞服,满身戴着珠翠,艳丽不可方物。乔一瑾隐在后方弹琴,琴声由缓转疾,浸润了一方天地。
这舞是宫里人从未见过的舞,所以无人能去议论陆楠的舞姿正确与否,只知陆楠身段曼妙,尤其是慕昀,屏息凝神,像在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慕绫看陆楠技惊四座的样子,心里也痒痒,也想要展示给乾王,乾王不会见识过这样的舞,也定能为她倾倒。那时候,乾王便会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女孩儿,而是出落成大姑娘了。
一舞毕,大家都纷纷鼓掌赞叹,陆楠位份最高,又献舞助兴,直接被慕昀叫到身边去坐,这样的荣宠,无人能出其右。
萧姝儿被降为萧贵妃,现在还在禁足,更无法参加这个庆生宴,两相对比,令人唏嘘。
看着陆楠与慕昀两人甜蜜的样子,乔一瑾心中感到很满足。能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那人还是皇上,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看着陆楠幸福,乔一瑾也满意。
更满意的是,陆楠答应她的事,现在也该到了要实现的时候了。
虽然会告别大勺,告别那明贵妃和慕绫公主两位难得的朋友,可是乔一瑾想回家了,回江南,回到父母身边,过安逸的日子。
一想到出宫指日可待,乔一瑾就忍不住地愉快。
到时候,她将站在皇宫的大门外回望这座宫殿,里面发生了许多惊险刺激的事情,也有温暖的真情。这趟旅程会像梦一般,令她回味一生,令她在江南有一辈子的谈资。
那个夜晚,是充满了美好的愿景和爱情的。
与几天后小公主的满月宴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楠从未懈怠一天,自己宫里的所有上好药材都往兰妃那儿送,只求公主多活一天是一天。
小公主就这样被吊着命,兰妃一天比一天憔悴。
终于捱到满月宴那一天,兰妃和小公主就像完成了什么使命一样,太医院的人也不常去了,因为小公主的身体确实太弱,下再多的名贵玩意儿也是浪费。只有陆楠本着搬空漪繁宫库存的心态,继续关心小公主,甚至期待小公主能健康长大。
这个宴会是除了兰妃以外所有宫里人的欢乐,他们要的是场面,是脸面,而一个不受宠的嫔妃生的小公主,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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