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绾是在第二天才被燕老爷找到书房中去的。
她是打算在更早一些时候去前院的,比如说她刚从外边坐着马车回府之后。
计划无法实现时,与空谈没什么两样。
翌日清晨。
燕绾走在府中的青石小径上,两旁的地面上还带着未曾消融的白霜,身后只跟着玉棋一人,玉浓则是去了吉祥的家中。
如今吉祥的下落是清楚了,然而燕老爷没有放他回家,也不曾派人去他家说上一声。
以至于昨天后半夜,还有人颤颤巍巍的敲响了燕府的后门。
来人是吉祥的老父亲,头发花白,他连路都走不稳当,要不是身旁还有个人搀扶着他,恐怕他根本就到不了燕府。陪他一起来的那人,瞧上去也挺落魄的,身上穿着的衣裳是粗麻布,还瘸了一条腿,脸上的胡须乱七八糟的长着,让人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玉浓历来嘴上不饶人,其实最是容易心软。
都不用燕绾吩咐,就主动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燕老爷的书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画,外面分外珍稀的孤本古籍,在这里却是随意的摆放着,角落里的花瓶旁,窗户边的小几上,但凡能放得下的地方,必然都放着书的。
家中的孩子,不管是燕绾,还是另外两个,都不喜欢往燕老爷的书房来。
他们其实也很喜欢那些被燕老爷随意摆放的孤本古籍,只是进了书房,没地落脚是一回事,再者,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毁掉一件孤本。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几年前,燕重镜刚开始启蒙,曾来过一次燕老爷的书房。
他不过是觉得角落里的花瓶摆的不是那么整齐,想要帮忙整理一下,花瓶倒是没有被他打碎,只是花瓶里的水撒到了一旁的地毯上。
紧接着,燕老爷就心疼的冲过来,从地毯下面摸出了一本书。
据说是史上某位著名书法家的作品,举世无双,偏偏被花瓶里的水打湿了书页,以至于上面的许多字迹都花了,看不出先前的风采。便是送到古董店中,有人能帮忙复原,但复原后的终究不是它最开始的模样了。
自那以后,燕重镜是再不愿意往燕老爷书房去的。
燕绾也不大愿意的。
她倒是没有弄坏过书房里的东西,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种杂乱无章的环境罢了。
“爹爹好端端的,怎的还派人将吉祥给关起来了。他不过是替我跑腿的小厮,也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值得您特地过问!”
从前也不是没人帮燕绾送过东西给谢忱,但像吉祥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谁能想到会是燕老爷突然出手呢!
燕老爷花了一夜的时间,总算是在心底打好了腹稿。
面对燕绾的疑问,他也不怎么心慌。
他设想过燕绾可能会有的诸多反应来着,眼下的这种反而是最好应对的。
“正如你所说,一个小厮还不值得我亲自过问,既然绾绾知道,那怎么还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书房中的门是虚掩着的,冬日的冷风顺着缝隙吹进来,没有点燃火炉的书房,此刻变得更加阴凉。
燕绾看向对面正滔滔不绝的燕老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听见燕老爷说:“绾绾不觉得你与谢家小子过于亲密了些么!”
“虽说你与重……程焕的亲事已经退了,但从退亲到如今,也才过去月余的时间,现在外头都在说你和谢家小子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是清清白白的,但外面的人都那样说,不好听。”
“绾绾,你与他还是少来往的好!”
兴许是今年冬天来的太早,又或者是她身体里的寒气还没有散尽,否则怎么会感到彻骨的寒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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