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子一行人走出了老远,地上跪着的众人才敢起身站起来。
珞亲王世子对这位堂兄的暴戾颇有了解,再今天这个特殊的节日里,虽说乘兴而来,败兴而回,但好歹马也赛了,酒也喝了,诗也听了。除了不知道玉王爷跟前念诗这个丑丫头什么来头外,其他也挺开心的。于是让手下结了账,打道回府。
陈家两位公子心里也不痛快,都怪庆州府尹刘士成没事找事,还招来了当朝太子。但想到平日里父亲陈国公的再三提点,便也没说什么,便向玉王爷拱手告辞,回府去了。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散去,只是不知道明天的庆州城里会掀起怎样的言论热潮。
庆州府尹刘士成刚站起来擦擦脑门的汗,揉揉酸痛的膝盖。然后扶着娇滴滴的女儿,又跪了下去,他要向玉云天谢罪,生怕这太子走后,玉云天砍了他的脑袋。都敢跟一国储君叫板,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更何况,事情本来就因他而起。“王爷,得罪了!”
玉云天收回盯着刘士成的目光,跨上白马,抓着马鞭的手一挥,玉王府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跟上去,越走越远……
望着扬长而去的玉云天,刘士成拉了一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还看,若不是你不知廉耻,非盯着外男看,能惹出今天这场祸事吗?还不快回马车里去!”
刘翩翩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一跺脚,由丫鬟扶着坐回了马车。
哎,交待的事情办砸了,该如何向上面那位交待?回去再想办法吧,站在这儿也是徒劳。刘士成拈了拈胡须,也坐上了马车,带着仆从们回去了。
这个时候的淳熙路,暮霭沉沉,华灯初上,白日里关门闭户的勾栏瓦舍,青楼楚馆也挂出了牌匾,飘起了旗幡。淳熙路又恢复了不夜的繁华,对于出门买醉的富家公子们来说,庆州城真正的娱乐生活才刚刚开始,冬日的寒冷不减他们追逐欢乐的热情。
羞答答的上弦月,在这个腊月初八的夜晚,向人间挥洒的月光也带了寒凉的意味。
忙碌了一天的玉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洗去一身疲惫的许微微躺在被窝里,絮絮叨叨地给胖莹讲白天发生的事情,听得胖莹一阵高兴一阵激动一阵紧张一阵气愤一阵难过,圆盘似的一张脸上显出了诸多表情,甚是可爱。许微微越讲越起劲,不由坐起身来,问道:“胖莹,你说太子今天帮府尹大人为难咱玉王府,是为什么啊?咱玉王府跟东宫有过节?”
她刚讲完,胖莹就一把捂住了许微微的嘴巴,低声说,“私下里谈论朝事要被砍头的!“吓得许微微一哆嗦,又钻回了被子里。
看来凡事和一国储君挂上边都算朝政之事,哪朝哪代都是这样。不过看咱玉王爷的架势,也不怕那一国储君。好了,别替古人担忧了,还是睡吧。
在和胖莹分享了夜宵烤红薯后,许微微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而她所担忧的古人,正坐在逍遥阁一间不起眼的偏房里等人。
玉云天左手握着传说中四寸见方,五龙缠绞的传国玉玺,右手摩挲者玉玺旁边刻的一个“令”字。想着老皇帝打死也不会想到玉林铁甲军的令牌就是真玉玺!当年太后和父王迟迟不愿交出真玉玺,原因就是北元国开国皇帝亲手打造的这只铁甲军,只能由真正的皇帝继承,并且代代相传。太后拼死藏起了真玉玺,留下了这只铁甲军,难道庆和帝果真不知玉玺真假?恐怕他以为做了皇帝,他说玉玺是真便是真,没人敢反对吧?现在铁甲军名曰“玉林”,便是我玉王府的玉林铁甲军,与当朝皇室再无瓜葛了,可笑可叹!
“王爷,铁统领和小团子回来了。”春雨的话打断了玉云天的思绪。
“让他们进来。”玉云天收起玉玺,吩咐一声。
铁统领和小团子匆匆进来,齐齐下跪,他们身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寒气。
“王爷,先前的那位匠人画出玉王府稿图,就自缢身亡了。我们第二天冒着大雨前去和他告别,一推门,就看见,就看见一个人的身子挂在房间的横梁上,空空荡荡的来回摆动……”小团子说完,已泣不成声。
“小团子,我们是士兵,不可意感情用事!”铁统领红着眼睛,训斥他手下的兵。
玉云天沉默良久,抬起头来,说:“都起来吧。他死前可有什么遗愿未了?”
铁统领回答:“回禀王爷,匠人姓石名雨生。据说他生在一个雨天,没想到又死在了一个雨夜……他原是玉林铁甲军的一个百夫长,带着兄弟们混进民夫百姓匠人的队伍中修建玉王府。普通民夫匠人都是分段而修,关键部分都是玉林铁甲军的将士们晚上悄悄地修筑,9就是当年庆和帝也没有发觉。后来这些参与修建玉王府的将士们随老王爷南诏一役,大部分战死疆场,活着的也失去了下落我们多方查探才找到他。当年他作为指挥修建王府的一个头目,对玉王府的地图图稿烂熟于心。画出图稿后,他怕传出风声去,再招来敌人泄露机密,就自尽身亡了。据他说,他的妻儿老小都在玉林铁甲军牛家集据点,我已派人下去打听了。”
“好好安抚他的家人。”玉云天牢牢记住了石雨生这个名字。尽管素未谋面,尽管他的家人也是玉林铁甲军的成员,但他的这份忠诚和热血最可贵!你的命不会白丢,玉林铁甲军的荣耀有你的一份!
“王爷,地图在这里。”铁统领说完,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卷包了防水油纸的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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