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七月初。
护国将军裴钦肃于年后带领十万大军北上与西戎开战,大获全胜,夺回了边关十三座城池,并活捉敌方首领座下骁勇大王子阿诺柯伊,裴将军上书奏报,皇帝拍手叫好,连下三道圣旨送入将军府。
一是加官进爵,赏赐千金万两,骏马百匹,良田万亩等,二是裴夫人裴金氏贤良敏德,打仗期间自愿带领京中贵女捐献首饰,为边关战士极尽闺阁为国之力,特封一品诰命,三是快马加鞭送往边疆,让天朝功将班师回朝,受封领奖。
这下子,裴家算是荣光万丈,前途不可限量,更是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往将军府走,听说是连门槛都换了一回。
而此时,朱雀街的宰相府可比外面的热闹冷清了许多。
宰相府后院有一处荷塘,现在正值夏季,伴着荷花香气,受着湖边清风,倒是一处消暑的好地方。
荷塘中央建有精巧凉亭,凉亭之中,有风吹动着重重纱幔,就好似荷塘内外围亭亭静植的重瓣荷莲一般,姿彩曼妙,令人浮想联翩。
一少女优雅的倚在栏杆之上,听着报信的小童在一边给自己讲外面的事,手上百无聊赖的拈着身边放着的鱼饵,轻轻的撒在水中,引来无数色彩艳丽的锦鲤奋力挣食。
小童好奇里面的人,但是看着荷塘周围站着挺直的相国府家丁,他自己也不敢在这位大人面前造次。
于是把头低的更低,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外面得知的消息说出来。
“圣上连下三道圣旨到将军府,先是赐了金银良田,然后又特例给了护国将军夫人一品诰命的封赏。”
“算来回时间,莫约中秋佳节之时,大将军的队伍就能抵达城门,而且前些日子圣上借着楚老太公寿宴的机会下旨大办群英会,江湖各路侠士也纷纷赶往皇城,所以近几日这街上都是些奇装异服的能人侠士,好不热闹。”
听到小童说到这,少女抬起手,她身边一个身着软甲的明艳女子就走出了凉亭,从腰间掏出了几个碎银子准确的丢在了小童的怀里。
被吓了一跳的小童手忙脚乱的接住了,看清了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之后,立即点头哈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女人指着门外,小童立即反应过来,小跑着离开了。
小童走后,女人又再次回到亭中,凉亭陷入了一种宁静,除了水池里的锦鲤缴起的水声,也就只有风偶尔吹懂花叶而发出的嗦嗦声。
而亭内的少女看着水中的锦鲤,许久不动,身上山水墨画锦绣大摆就这样随意的铺开了大半个凉亭,里面同样的是一样的黑白山水渐染墨色纱裙从大摆下面铺撒开来,一如碧霄浪花般冷艳华美。
群英会……
少女翘起了嘴角。
今年二月初七,临近玉门关的渡城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当地官府与土匪勾结,前后用了半年时间,绑架了百名妙龄少女和一百个男童卖给了西行奴隶商人,最后面破案的竟然是一个当地名不经传的县官。
这件事当然不会止步于此,拔萝卜带泥,那县官因此事升了刺史之后,就向朝廷自请去西域查明真相,近两百条人命,惊动朝野,皇帝说什么都不可能忽略,既然有人做出头鸟,皇帝也乐见其成,就准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最后面的结果竟然还和皇家拉上了关系。
还没有上任的刺史带着两队人马微服探访,在以差点丢了半条命的前提下,冒死回来上报朝廷,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楚太后的最宠爱的儿子翼王萧利。
萧利利欲熏心,与外邦最大奴隶商多路鲁诺勾结,专门偷拐江湖侠士的儿女贩卖到西域,以供那些有着江湖恩怨的人寻仇灭杀或者是卖给那些有着特殊癖好的大老爷家中,更加悲惨的是,近两百条人命竟无一幸免。
这一件事被捅了出来,江湖诸多门派心有怨恨,联合起来就开始在各个地方开始骚扰官府,联名上书逼迫皇帝给一个交待。
楚太后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本想迫使皇帝动手灭了那些山野蛮子,但是最后面还是先皇亲封的影卫之首袁天阳出手,直接用先帝留下的流光剑砍下了翼王的头颅,又派了人暗自潜入西域,将一切和萧利有关的人都给绞了一个干净,江湖中的声音才慢慢平稳下来。
这不单是因为人痛快的给他们“报仇”,能让自己的部下单枪匹马进入西域,然后将所有的有关人员在一夜之内查出来,并在第二天夜里就死的无声无息,有这功夫,谁还敢说什么不对。
而这件事皇帝自然是站在了袁天阳这一边的,毕竟内忧外患,西戎那边刚点了裴钦肃,现在朝廷里又出了这样的大事,一个顶的上用处的都没有,才执政六年没干出件像样事的皇帝根本承受不起这结果。
所以这群英会,大概是也是皇帝自己想出来的一个烂招,只不过这私底下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也就只有明眼人才能看的出来了。
少女姣好的面容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莹润剔透,透着些许红润,如葱玉指在放了饵料的碟子上轻轻一拨,有几颗饵掉了出来。
许久,少女轻启红唇,“红菱。”
刚刚遣走小童的红菱半跪在少女身后,低着头恭敬的答道,“在。”
“老师还没有送走客人?”
红菱按着之前小厮上报的回答少女,“相国大人结束后自会来此处寻。”
“……”
过了许久,少女忽地起身转过身来,身形看来仿若只有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稚嫩柔美的脸庞面若桃红,但可惜这少女的眼眶之中有的却是一双毫无光泽的银色眸子,看起来就像是失明之人,毫无生气。
“罢了,回去。”
红菱点头起身,向外传话,“国师回府。”
随着女子清脆嘹亮的声音一出,荷塘四周暗藏着的影卫都出现在凉亭之外,作八人双排整齐划一的站在那里。
少女国师拿起了石桌上的书卷,做做样子的理了理身上无丝毫不妥的衣裳,踌躇了一会,还是走出了凉亭。
“大人,是否告知相国?”红菱跟在国师的后面,与前者保持着三尺的距离。
国师看了一眼抱在怀里的书卷,上面用上好的徽墨写着“山河绘”的字样,“不必了,相国日理万机,休沐之日也与陛下密室相谈,现在去打扰,怕是显得我这个学生不懂事了,再说告与不告,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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