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虞楚下扬州以来，头两日天气算得上的是好的，尚且可以外出视察民情，但到了第三日雪便渐渐大了起来，甚至堵地有些山路更难行走了。
近侍回禀此前状况的时候，虞楚的眉便蹙了起来，近侍见状，忙宽慰道：“到底是第一日来，先了解了解情况，后头才能想出法子来，到底不能急于一时。”
虽说不过刚入扬州，但一路行来虞楚到底是见识到了如今百姓如何生存艰难，虽说朝廷已下拨赈灾款项，但到底一时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他一路携来的粮食也不过能撑住几日，若说近扬州城的百姓还好，偏远小县里的灾民们可就难熬了。
见他出神，近侍忧心他是正苦恼，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更不敢贸然开口。
两厢沉寂许久，虞楚才缓缓开口：“我们带来的以及可以调度过来的粮食，还能再撑几日？”
近侍虽已调查统计过，但近日灾民不断增多，难免会出现预判失误：“以现下计算的灾民来说，撑个五日是没有问题，只是近两日天气愈发恶劣...万一灾民再增，恐怕撑不过三日。”
三日...到底是有些难周转，虞楚叹了一声，脑袋快速旋转正想着解决法子，一面嘱咐道：“这三日先省吃俭用一些，如今扬州庄稼被毁，这批粮食很是关键。”
近侍点点头，虞楚披了外头便准备往外走，见他此举，近侍连忙上前拦：“公子，你去哪儿？”
虞楚伸手挡开他的手，末了才有一声交代：“去看看灾民们，附近是扎了几处营地供给灾民的，是么？”
近侍先点点头，后续再添一句疑问：“公子是要去吗？那边乱的很。”
虞楚却不顾阻拦，已有迈步往外走的趋势了：“去瞧一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近侍见虞楚坚持，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至收管灾民的帐篷前，已是有几分乌烟瘴气了，原本近侍准备劝一劝虞楚，但他几乎毫不犹豫地便往里走。
里头的女医使见状，连忙上前拦了：“这位公子，这儿是给灾民们安的临时住所，您有何贵干？”
见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近侍险些便要拔剑出鞘了，只不过前头的虞楚倒算清醒，不过微微躬身行了礼数，最后才解释道：“这位姑娘，我此番前来，是来看看灾民们的状况的，也好及时想出赈灾之策不是？”
面上带着面帘的女医使闻言先是微微一怔，却全然没有侧身让人入内的打算：“这半月我都不知瞧见多少个要来赈灾的人了，不过赈灾一月有余，怎么反而什么都没做成呢？这受苦受难的百姓倒是只增不减。”
虞楚听完这一番话，到底也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面上略带愧色：“从前的官员们是如何行事的我不知，但还请姑娘相信我这一回。”
女医使显然有些不信，但面上显然有些松动，虞楚干脆乘胜追击，拿出挂在腰上的令牌：“姑娘这回总该相信我了吧？”
对面的女子果然扬过脖子望了一眼，确切虞楚确实来自京都后，面上有些不屑：“那你便进吧，料你也不知如何处理此事，说不定最后又当甩手掌柜了。”
虞楚起先是皱了皱眉，待听闻哀嚎声遍地时难免有些理解为何这女子情绪难控，任是旁人见了这副景象恐怕也不能安眠。
不过若是贪官恐怕又另作他谈了。
见女医使话里已有些松动的迹象，虞楚连忙添了把火：“姑娘这回大可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也不会当甩手掌柜。”
面前的女子鼻尖似轻哼出一声，但虞楚此刻难以瞧出她的表情，见她侧过身后，礼拜如仪：“多谢姑娘宽怀。”
未曾想来这营帐都废了好一番功夫。
入内时虞楚更加注意许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遭无家可归的人们，一时是有些心疼，直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两人视察过一番以后，便准备回驿站重新商议决策，临出驿站时，女医使不知从何处现身，先在后头喊了一声：“公子且慢。”
虞楚有些惊奇地回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见她点头后才知晓原是在同自己说话。
先是停顿一瞬，虞楚又三两步上前，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处：“姑娘是有话同我说么?”
只见她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别过眼望一眼一旁的近侍，最后才道出一声：“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虞楚大抵明白过来，也侧过眼去瞧一眼近侍，最后才支使人走远几步，又另同女医使寻了处僻静的角落，才主动开口：“姑娘有什么事要同我说么？”
此际她倒也壮起胆来，寻了时机开口：“你不知是我见过的第几个朝廷派来赈灾的了，不过又似乎是最负责的一个，我能相信你么？”
虞楚虽不知她话中深意，只缓缓点头：“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虞公子也行。”
女医使默默点头，在心中记下人的姓氏，最后话锋一转：“你叫我伏先生便可。”
虞楚挑了挑眉，倒应她心意称一句先生。
待两人打过照面后，伏见微复又开口：“这儿的灾民不是一两日便可安置好的，前一阵雪太大了，他们其中有些人是血本无归，有的房子塌了，现下重建到底需要时日，何况近日天气不好，若要动工实在太过困难。”
虞楚悉心记住她话中所提之事，末了才有一声疑问：“平日里就伏先生在这儿照料这些灾民么？”
伏见微显然愣了愣神，旋即明白过来，连忙摆摆手：“有许多郎中也来了，替灾民们看看病，但之前的赈灾之策毫无见效，否则他们估计早有所归了。”
解释完前情后，伏见微有些迟疑地：“你当真能帮上忙？”
虞楚一时也不能做下保证，只能将方才两人碰面时的话重新解释一番：“我不确定何时能想出两全的法子，但我定是不会当甩手掌柜的...姑..伏先生还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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