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酒馆。
一个孤独的木质柜台,藏在满是错落酒坛子的逼仄空间里,酒娘子红酥坐在柜台后面,有一些失魂落魄。
失落到感觉自己是一片虚无。
一个虚幻的寄托,终于变成了虚幻。
温暖的阳光像是一把利剑,照进满是酒香味的小馆子,些许的灰尘在其中,下下,沉沉浮浮。
一切如旧,却物是人非。
可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又仿佛,什么都变了样。
至少。
那个人。
那个喝酒的人。
那个背着剑匣子喝酒的人。
那个背着剑匣子喝了一年酒的人。
——黄腾。
他走了。
走得义无反顾。
走得决绝而惨烈。
红酥此后,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躲在柜台后面,含笑的看着那个人喝酒。
红酥此后,再也不能在酿酒的时候,倾注进去一腔的爱意。
她感觉自己的心倾刻间碎了。
瓦解了。
如高楼崩塌。
似地龙翻腾。
痛到无法呼吸。
“她么……叫做风虞?“
红酥喃喃。
“是了是了,那日在朱雀大街,可不是万人空巷?“
“也只有她,才算得是国色天香!“
“我,又何德何能呢?”
红酥手里捏着一截被齐跟斩断的秀发,又紧紧的攥着,喝了许多的酒,酒入喉头,竟都是苦涩。
可是自己酒量太好,很少会醉,不过今天,醉了。
和这个操蛋又繁华的长安城,一起醉了。
和这个浮世皆醒的梦,一起醉了。
手里提着个酒坛子,红酥不由自主的,就走出了酒馆。
她要去看看……至少,也要看一眼……
那个叫做风虞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颜色。
纵使是输的那一个,也要输得明明白白。
街头行人稠,车马往来暄。
歪歪斜斜,没着没落,腿脚也不听使唤。
红酥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一团棉花。
惹得大街的街坊领居,善男信女们,一头雾水。
摸不清楚情况。
“红酥诶,城东头最美的酒娘子。”
“十九岁过半,是个大姑娘了,曾拒绝过多少登门下聘的好儿郎!“
“她怎么……”
“这娘们,如果放在教坊里,那身段儿,也是……啧——”
“……”
这些话,红酥一句都没听到,也不要听。
她心里只想寻一个答案。
真到她迷迷糊糊的到了光德坊,到了风府门外,却看到许多百姓围观在外,黑压压一群,人头攒动。
整个风府也已经被千牛卫包围了起来。
而风府的大门,更是敞开着。
面布满了箭矢!
一股血腥味弥散在阳光里,成了血色的虹光。
红酥的醉酒,瞬间就醒了。
“她的美,竟惹得百姓围街,四里乡领堵了门?”
“咦,不对!”
当她透过风府楠木制成的大门,看到黄腾被几个黑衣人围在中间,身浴血,可犹自不退,像一头孤独的狼。
“我的男人,他,是我的男人!“
“你们竟敢……”
在这一刻,她忘了那个叫做风虞的女人,眼睛里,只有一个“不屈,不退”的伟岸影子。
这个影子,曾在她的酒馆里。
她偷偷的看了一年。
红酥不管不顾的,就往风府门内闯去。
有如飞蛾扑火。
……
而在此之前,大约一个时辰。
黄腾喝下在红酥酒馆里的最后一滴美酒。
酒名叫做女儿红。
这酒吧,说好不好,说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酒坊街里,一个小女人酿的酒,除了多些登徒子的胡言乱语,又哪里能和名家相较长短?
和他之前常喝的竹叶青,更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黄腾,又哪里是真的是过来喝酒的?
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红酥。
一个傻女人。
自从隐太子建成被枭首,太皇退位,他这个曾经的偏将军,就成了江湖里的一名剑客。
隐入江湖。
而所有的部众,也都隐在民间。
所有人都在等,等一个重新起复的机会。
江山迭代,为君死。
万里豪客,一诺千金。
也就在昨日,黄腾终于收到来自宫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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