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天色将明时分,林霈便起了身,留了字条和一小锭银子,之后便带着两个随从归队了。
将赈灾队伍稍做整顿,林老六便大张旗鼓地拉着队伍往郢城去了。
洞庭府的府衙目下就安排在郢城里,孙乃槿那个知府的职位,也是知的洞庭府。这一次前来,孙乃槿亲自率领府衙上下,早早便守在城门口,准备迎接了。
当乌泱泱一大片军队到来,竟然在湘江边上扬起了一阵沙尘。
“啊,林将军……”
经过几日的劳累,林霈的黑眼圈有些明显,不过,他的借口也很好找:“唉,这不一路行军放粮,太操心……”
“将军这是为国为民,操劳太过了呀!”孙乃槿赶忙弓着腰奉承。他不是没觉察到,身边师爷的暗示,只不过——眼下是撕破脸的时候吗?
在孙乃槿的奉承声中,林霈带着几个亲卫住了下来。
下午发了放粮的告示,第二日便是忙忙碌碌的一天,自然晚上得了一个好觉——那姓孙的能不能睡得好,便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如是四五日,林老六准备见好就收,便当面摊开了跟孙乃槿讲,第二日准备继续南下的事情。
“啊?”孙知府有些懵,“这么快就要走吗?”
林霈没再重复,点了点头,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可,可,我们南朝的传统项目,将军还没见过啊……”林老六被他逗乐了,便问他是什么项目,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羞赧地低了低头,“就是,就是……咱们来赈灾的大军还在城外驻扎着,这一个个壮小伙子……”
“哈哈,知府大人难不成还想招个女婿?”
孙乃槿被他笑得红了脸,嗫嚅着说:“我们这种小地方,就怕将军大人瞧不上。况且,我们这边从前的教坊,至今也没人接手……”
林霈先是一怔,心里瞬间转出个主意,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哦哦,确实,国朝初立,又遇上这大洪水,真真是忙糊涂了!来人!”
他当着孙乃槿的面,吩咐亲卫去城外的军营传话,只说今夜可以放开了玩,别误了明日启程就好。
那亲卫是个精明的,没半个时辰,便回转来禀报,说都安排好了。
郢城的六月底,那是下火一样的季节,白日里不放粮,只在一早一晚做事。夜间,才是老百姓出动的时候!
南人不兴喝酒,这日倒是稀奇,孙知府竟运了几大车的酒水进来军营!
“这个,军中不兴喝酒的,况且我们都有军务在身……”
林霈象征性地推脱了两句,便使了个眼色,叫人收下了。
当夜,林霈装作被灌了许多酒的样子,只是这南地的酒水,实在是淡得出奇,没灌醉别人,倒将孙知府带来的那群送酒的下人喝倒了不少。
子时将尽的时候,林霈见外面有人徘徊,便借口出去方便,离开了大帐,往茅厕方向去了。
见他出来,那个身影顺势上前来扶,凑近他耳边道:
“将军,我们跟着坟头的——”坟头,便是那天他们去清扫过的坟头,“发现跟他们接头的,是个头戴白巾的女子。那个女子,最后进来知府衙门……”
林霈眼睛一亮,脚下却是一个趔趄,甩手就要打那个传话的大兵。
“去你*的,扶人都不会!”林老六装作酒后犯浑,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知道本将军爱美人,还不去给我挖出来!”
一路骂骂咧咧,林霈钻进了军营里临时搭建的茅厕。
挨了骂的大兵先是一愣,眼珠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垂头丧气地转身走了。
是夜,洞庭府知府孙乃槿后院起火,几个姨娘被绑成了一串,拉进了押送粮草的兵营里。
当初生的太阳照亮营地,孙乃槿揉着剧痛的头醒来,他眼前的景象是这样的——
中军大帐里,两个极熟悉的女人身影倒在当中,衣衫凌乱。
从中军帐出来,不时便能看见半醉的兵丁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拨开人群看进去,里面都是昏迷不醒、衣衫不整的女人。这些女人,他都认识!
“妈的!”孙乃槿心中大怒,这帮有理讲不清的大兵,是怎么把他府上的人劫掠来的?给他扣帽子,还是带颜色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知府仔细观察了下,这些大兵都还是半醒不醒的状态,心里便暗暗叫了一声好。
孙乃槿独自出了营帐,这件事早就被林霈看在了眼里。只待他一走远,便叫醒了所有的军官,将计划一步步安排了下去。
七月初八,燕帝穆铉收到了林霈的军报——
“臣霈敬上,吾皇亲启:夫一方之守将,唯能为与忠心不可或缺。今洞庭知府,在其位,不谋一方福祉,不求国泰民安,私置兵将,白巾为号,妻妾相通。今臣不肖,只收其妻妾,与传递者数名,不日返京;主谋者孙,毙与其刃,臣不及阻止……”
穆铉将信纸重新折了起来,长长叹了口气。
前朝得再派位能臣,去接林霈那个死小子留下的烂摊子,可派谁去好呢?真是伤脑筋……
还没等他想好人选,便有小公公进前来禀报,说什么“白婕妤要生了”。
穆铉扭过头,盯着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白婕妤?她不是还没到……”
话是冲口而出的,根本没过脑子,此时才真正走了心,人也随之一蹦三尺高,怒道:“话也说不明白!是不是早产了?太医呢?稳婆呢?还不快去叫人来!”
言语落地,他人已离弦箭般冲回了后宫。那封从他手里飘飘荡荡落下来的信笺,便自然而然地攥进了传话人的手里。
小公公不紧不慢地往太医署踱去,面上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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