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元年的这个冬天,白蔷没能如约搬到教坊司去。她,病了。
从前见到花魁娘子虞美人有孕的时候,不是最初几个月不太明显时,就是月份已经很大,马上就要生了的时候。而这一次,白蔷从头至尾参与了姐姐的待产过程——头三个月的不安定,让她一直悬着心,更何况还有个辛美人虎视眈眈。
自打那次被白布下秋棠的尸身吓到,白蔷一直心情郁郁。终于熬到姐姐过了最初的三个月,除夕也迈过去了,阿蔷也终于发起高烧来。
“去,请林太医过来瞧瞧,让她歇着,这三天便不用她过来照顾了。”
白婕妤这样吩咐了。
阿蔷很不甘心,也很懊恼自己的身子不争气,不能照顾姐姐不说,连仙儿姑娘出嫁,还有秋棠出殡,都没能帮忙做点什么。甚至,她连去教坊司赴任都做不到。。。
不过,这一年的春节,宫中并没有大摆筵席什么的,所以,教坊司根本没排什么大型节目出来助兴。
齐王殁了,便是嘉定二年春天越不过去的坎儿。
初一拜年日,林霈进宫来拜年过后,便要离京到各地赈灾了——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他该为新朝做的。
这一天,随行进宫的,还有龙二和水中仙。
跟白丹道过“恭喜”,龙二两人便相携往倒座房过来,好探望病中的白蔷。
“你怎么回事,白丹还好,你倒先病了?”人未到,声音先钻了进来,只是大过年的,被龙二将那个“病”字打了会去。
“瞎说什么,快呸呸呸!”
水中仙一怔,连骂自己嘴欠,呸了好几下,才在白蔷床前坐下,笑眯眯问她好些了没?
“见了仙儿姐姐,我自然好的快些。”
“瞧这小嘴,还是那样会讨人喜欢。”龙二笑着刮她鼻头,倒被她躲开了,“哟,还怕过了病气给我呀?”
“楼主还是避忌些好吧?”阿蔷怯怯的,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还用得着避忌?”仙儿白她一眼,笑道,“你知道她是啥吗?”
“仙儿姐姐怎这样说话?”
“别理她!都要嫁人了,她欢喜得傻了。”龙二笑着去捂她嘴,被她轻轻巧巧躲开了,不禁嚷了一句,“你个小蹄子,别给我到处胡说,听到没?”
“好,好。”水中仙适时闭了嘴,换了个话题接着道,“阿蔷你可得快点好起来,过了元宵六爷就要南下了,你不替你家美人姐姐去送送?”
一提到虞美人,气氛又有些僵了。
“说到底,别说秋棠了,美人姐姐与我缘分那样深,我连她葬身何处都不知道。。。”
“大过年的,你。。。唉,都怪我这张快嘴!”仙儿作势要抽自己。
“你呀,长岁数不长脑子!”龙二刮脸羞她,然后拉着阿蔷的手安慰她,“别担心,虞美人已经找回来了。你快些好起来,我好带你去看她!”
“嗯,还有。。。”阿蔷抽抽鼻子,“秋棠跟姐姐一起吗?”
二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她是跟废齐王有钩连,不能随葬皇陵,两人合葬在郊外了——你放心,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带你去瞧。”
待白蔷收住了悲痛,龙二笑笑,道:“快收收吧,大过年的,你姐姐又有喜事,别搞得被外人看去,给你告黑状。”
“哪有人给我告黑状?”白蔷翻了个白眼,很自然地聊起了过年的事情。
“哼哼,今年过年真没意思,不能放炮,不能走礼,也不能聚会。。。”
“哎呦呦,我们的新嫁娘,还想着到处跑呐?”最近,龙二总是拿这个羞她,“你的嫁衣绣好了吗?”
“你真是个马后炮,”水中仙不满地噘嘴,“大正月里,不能动针线,你催我做什么?”
“谁催你了?还不是你自己。。。”
白蔷看她们闹了一阵,才开口止住了她们,问道:“你们知道吗,夕颜那丫头,也做了后妃了。”
“嘁,那个小丫头心机多得很,你可得替你姐姐多留意些!”
白蔷点头应了,也到了她们出宫的时辰,只可惜身子不做主,没能相送。远远见她们走了,心里倒也挺失落。
出了宫门,龙二才想起,似乎是忘了一件事,便拿来问水中仙。
水中仙道:“唉,你瞧她那副样子,具体也不必告诉她,省得再添些闹心。”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说,她烧了这许多天,不会是染上了疫病吧?”龙二皱着眉头,不敢放开音量。
“若是。。。”水中仙不敢想下去了。
“不过也不太可能啦。”龙二安慰自己道,“她们院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生病,照顾她的人都还好。。。”
水中仙听了,也长舒了一口气,伸手进怀里,紧紧按住了那张太医院给的疫病药方。
“嗯,希望她没有事。”希望中州大地上的所有人,都没有事吧!
回到林府,淡淡地节日气氛还有余温。饭毕,水中仙悄悄将从宫中带出来的药方,送进来将军府的书房里,一一交接清楚,方才离去。
翌日(大年初二),白婕妤回娘家时,与水中仙为首的昔日旧识叙话半日,回去时竟被那辛美人酸酸地挖苦了去,说什么“又不是正经娘家”的话,十分戳心。
“若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记错,辛妹妹应该还有个庶出的弟弟可以依靠吧?”那对姐弟的事情,她多少也听妹妹提起过。
“是啊,”夕颜漫不经心地答道,“就是不知他们流落到哪里了,不然。。。”
“是啊,还望妹妹能早获佳音。”
撂下这样一句酸话,白丹翻了翻眼皮,扭头边走。哼哼,家人不家人的,能相互扶持才算亲,若做不到,还不如抄扫帚打出去的好!大过年的,真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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