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铺着绒毯的软塌,很大的红木柜子和红木床,一面一人高的锃亮铜镜,一块柔软的地毯上有一别致的矮桌,矮桌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样式少见,是个孩童抱着只莲藕,有淡淡的香气从莲藕孔隙氤氲而出。
靠窗的位置横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红木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印章,椅子背后的墙上挂着几幅画。
“这是哪里呢?看起来很是惬意美好。”
唐绵绵看得入了迷,第一幅画是春光烂漫时,小桥流水茅草屋,显得岁月静好。
“帮别人画的。可惜只有白昼,待久了便会无趣。”
第二幅图是沉沉星空夜色下的一处山庄,即便是晚上,仆从们来往忙碌,宴厅载歌载舞,看起来很是热闹。
不等唐绵绵问,团子开口道:“如果愿意去种地的话,这里倒是不太无聊。可是只有漫漫长夜,种地也不大方便。”
唐绵绵纳闷的看着团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第三幅图是一处宅院,似乎在家宴,正座上坐着一家主模样的老叟,其他座上的大约是家里的子孙后辈,男男女女皆模样不俗,身姿绰约风雅。有的女子显然是妇人模样,有的还梳着姑娘的垂发。
“这副画是画的什么?”
“这是狐族家宴,狐族本事不大,事儿却最多。狐族男女特别喜欢去凡间谈情说爱。”
最后一幅图是一处雪景,雪景中站着一清俊优雅的年轻男子,身穿蓝色貂领锦袍,青玉束冠,因是侧脸,看不完全样貌,但通身的气质姿态,极为不凡。
唐绵绵看了好一会儿,道:“这必定是个颠倒众生的妖孽。”
团子一笑,唐绵绵口中颠倒众生的妖孽正是本体的他,现在看着画像,竟觉得陌生又熟悉:“以前我觉得作为妖,样貌不佳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现在呢?”
“现在觉得,世上有很多比美貌更值得珍惜的东西。”团子琥珀般的眸子看着唐绵绵,将她完全倒映在瞳孔里,“毕竟,并不是世间所有人都那么肤浅,沉迷于美丽的皮囊。”
“……”绵绵情不自禁朝那副画走近,团子的情深意切长篇阔论,她渐渐听不进去了。
“绵绵就是个特别的人。不会因为我不够俊美而心生厌弃,也不会因为画中男子的样貌出众而心生喜欢。”
“……”唐绵绵伸手轻触,指尖轻拂过线条勾勒出的锦衣男子。
“绵绵,你说,你更喜欢我还是喜欢画里这虚无缥缈的男人?”团子神采飞扬煞是自信。问完他一看,唐绵绵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画中男子。
“他是谁……”
“……”团子笑容和自信从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绵绵似乎。
更喜欢他以前那副皮囊。
心脏里这蔓延开来的钝痛和僵滞感,是为什么呢。
唐绵绵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团子一副茄子被霜打了的焉儿样,她凑近团子,关心道:“团子你怎么了?”
团子先是颓然,又是愤怒,指了指画:“你喜欢他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唐绵绵振振有词,“不是我肤浅,实在是这个男人气质太吸引人了啊。”
唐绵绵一指画中男子,小嘴叭叭叭的:“这气质,这模样,这不是人!”
“我,他是妖,当然不是人!”团子因心烦不已随口回怼,险些说漏嘴。
唐绵绵没有理会团子说什么,下巴微扬,字正腔圆的赞叹道:“这不是人!这是谪仙啊!”
这是谪仙啊。
“……”听到这句,团子的怒意尽数散去,心情变得复杂极了。唐绵绵如此称赞他的本体,他很愉悦很满足;但是一想到她喜欢本体的样貌超过喜欢现在的他,心里又说不出来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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