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过没去中军营找已经高迁升官的安学伦,两人关系极熟了,经常一起喝酒,他不想惊动庄胖子等人,闹得惊天动地的,他只想去探望爱吹嘘往昔峥嵘岁月的莫老头,坐下来聊聊天,喝几碗酒水便回。
一路通过大大小小壕沟,来到熟悉的前哨左尉营地。
小校场对面库房新搭建不久,珊栏篱笆,看着都还新鲜,常思过腰间挂着长刀,一身薄棉黑袍,漫步走近库房入口。
两名站哨的库卒,猛一下没认出穿着长袍服气质大变的黑娃。
搬开栏杆,挺身行礼,目不斜视。
待常思过进去后,两人才反应过来,刚才进去的老爷似乎……眼熟?
常思过朝避让到一旁的其他库卒微笑点头,往里边走,还没走到莫老头的公房,听得里面很是热闹,一个熟悉的中气十足叫骂声传出:
“……滚,没田老大批条,你这些个破烂,休想换老子的物资。”
“哈哈,死瞎子,老大都默许了,你他娘不换也得换……黑娃不在,今儿个老子看这库房里,还有谁能救你?再磨磨叽叽,老子把你绑了又抢一次……”
听着如此耳熟嚣张的呼喝,常思过嘴角不觉往两边扯了扯。
不紧不慢,走到公房门口。
常思过站在围观库卒们身后,往里间看去,他高出库卒一个多头,正好与耍威风,身宽体胖口沫横飞的严正宽打了照面。
“……额!”
严正宽当场哑火,狠狠擦亮一把眼睛,脸颊横肉抖动,欲哭无泪。
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啊,太倒霉,又撞到黑娃老爷手中,这下麻烦大咧。
大冷天的,他额头上有冷汗冒出,眼珠一转,急中生智大声叫道:“来呀,快把老子给绑了。”双手往背后一搭。
他带来的几个手下抓着脑袋,一时无所适从,很怀疑头儿的乱令。
哪有把自个绑了的道理?再则他们也不敢绑啊。
严正宽作势对几个没听懂人话的手下乱踢,骂道:“快他娘的绑我啊,还愣着干什么?咱们给黑先生请罪!刚才言语冒犯,该罚!该打!”
一边说着,一边讨好地轻扇自己嘴巴子,躬身对着门口行礼。
房间内被堵着的莫老头听得蹊跷,转身才发现门外鹤立鸡群的黑娃。
常思过不禁莞尔,这胖家伙还真是个臭不要脸的,脑子也转得快。
遂拨开挤在门口回头的库卒,提着酒坛,对一脸惊喜搓手的莫兴道:“莫老,你说吧,该怎么处罚这厮?屡教不改,一犯再犯,还敢上门来抢咱们库房物资。”
“对对对,在下屡教不改,狗胆包天,敢到库房放肆捣乱,随莫老哥处罚。”
严正宽赶紧往自个身上揽罪名,一副任打任骂小意样。
他能听出黑娃老爷没有生气,否则就不会如此这般好说话。
莫兴轰走围观惊叫的库卒,一脚踢在谄笑偏头察言观色的严正宽屁股上,对这个滚刀肉,他只能笑骂道:“看到你就厌烦,还不快滚,再敢来库房闹事,打折你三条腿。”
严正宽夸张地差点摔一跤,笑得像是占了天大便宜的黄鼠狼,拱拱手,忙领着几个手下跑出门,带过来的一堆破烂扔这他也不敢要了。
常思过招呼冲外面喊叫让库卒去准备吃食的莫兴,道:“您老就别忙乎,咱爷俩喝几盅,我呆不了太长时间,待会还得回城。”
翻转两个小茶碗,揭开酒坛封口,倒了两碗酒,把酒坛往桌上一放。
熟门熟路,又从桌柜里翻出一罐炒黄豆。
“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瞎老头,没成想,你还能来看我。”
莫老头接了酒碗,老脸上感慨万千,与伸过来的酒碗一碰,咕咚几口喝干,抹一把下巴,笑道:“老头子没有看差人,哈哈,高兴啊,来,喝酒!”
举起黑娃替他倒满的酒碗,两人一碰,再次喝完一碗香气四溢的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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