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应和着嘈嘈淅沥的雨声,打破了夜半小院的安稳沉睡。
“别砸了!别砸了!”寂静了半晌的小院儿终于有人回应了。
前来开门的是元堂先生的书童,他大概是匆匆从温暖的被窝起身,身上披着外套,打着一把伞快步跑来。
门一拉开,露出他那一双惺忪不悦的睡眼,张嘴就朝着门外的咕哝抱怨:“谁啊大半夜的,们都快锤烂了!咦?”
那声咦,是因为他看到了阿福的模样一个泥乎乎的小婢女,个子矮矮的,脸儿圆圆的,怀里抱着一把大黑伞,被雨湿透的干巴巴小身板瘦弱得像个小鸡仔,风雨飘摇里找不到去的方向,可怜兮兮地上前来求助。
不过,明明抱着伞也不知道撑开挡雨……莫不是个傻子?
书童正思索着,就忽的被一股大力推得连连趔趄。
“哎……哎!”
书童眼睁睁地看着小婢女阿福闷着头冲进院子来不及阻止,还声嘶力竭地喊着元堂先生,双目仓皇无措完全失了神智,连书童都被吓了一跳。
他愣了愣神才终于反应过来:“……你别喊了!先生都快被你吵醒了!”
“……谁?”苍老嘶哑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元堂先生醒了,屋内点亮了油灯照得半张窗户昏黄黯淡,一道佝偻的身影披上外衣起身,上了年纪而老迈的身体让他难免动作迟缓,走到门口时又耽搁了一会儿。
“咳咳。”元堂先生按了按胸口,费力地借着时不时照亮天心的闪电,眯着眼睛看清楚了院子里那人的模样,眼睛徐徐瞪大,“凌……阿福?”
阿福茫然地抬起头:“元堂……先生,九郎她,九郎她不见了。”
元堂先生当即大骇:“快到屋檐下来!你仔细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元堂先生知道事态必然非常严重了,不然阿福不会枉顾大局,跑来找他的。
阿福张了张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她也没忘了正事儿,抽抽噎噎地跟元堂先生说起了刚才的一切:“我今天就觉得很不安……不安啊我担心九郎……刚刚半夜的时候我去看九郎……九郎不见了,屋子里还全是……全是血……”
“什么!”
元堂先生顾不及多想,立刻叫书童给他准备衣服和伞,他要出去一趟!
书童有些犹豫:“先生,外面下着大雨呢,您老身体不好,万一……”
“闭嘴!快些找来!”素来温和儒雅的元堂先生脸上,难得地显露出厉色。
等他的书童吓得小跑着走了,他才转而安慰阿福:“别担心,你家九郎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侍卫计星吗?一定会没事的。”
“计星……对!计星说,先前有人刺杀九郎,说那人身上有灼伤过的痕迹!”
难道是?元堂先生心里也有猜测,但他硬是压下了那股不安,继而温声劝慰:“也不一定会是那些人,先前你家九郎牵扯进了杨志源的案子,说不定是那个案子的余孽……总之,不会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人。”
阿福咬着下唇不肯做声。
书童已经捧来元堂先生的东西,服侍他穿戴好,又把雨伞抱在自己怀里,说要陪元堂先生一起下山。
元堂先生拒绝了:“你就留着……嗯?路生你怎么也起身了?”
那个站在门前,已经穿戴整齐的小孩子,不正是被姜羲送到元堂先生这里来当小书童的九江村路生吗?
只见他倔强地冲上来:“我也要去。”
元堂先生顿感头疼,现在情况本就不明,很多事情也不好牵扯其他人进来。他只得摆出严肃的姿态,让两人都留下,他和阿福去便好。
说完便匆匆带着阿福走了,一路健步如飞,倒是看不出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其实,哪里是身体好,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行动罢了。
元堂先生踩着一路泥泞,艰难地经历了漫长的道路,还好一路有阿福半搀着省了力气,等到了姜羲院子门口的时候,仍是气喘吁吁累得不行。
阿福担忧地望着他。
元堂先生摇摇头:“进去,进去看看。”
阿福领着他一路进屋,自然也看到了姜羲房间里面的凌乱血腥。
元堂先生惊得一口子哽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反复喃喃着,一时之间大脑有些空白。
“九郎是真的出事了吗?”她哭得眼睛都肿了,直觉从元堂先生的态度里嗅出了些许不好的意味。
元堂先生想要安慰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忽的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竹哨,放到嘴边一吹。
竹哨发出尖细却足以穿透云霄般的清啸。
这声音不大,却足以被能听到的人听到。
阿福傻傻地望着元堂先生手里的竹哨,没多久,就看到小院门口走进一个人。
来人面容沧桑枯槁,嘴角习惯地往下耷拉着,像是个被生活所累的老农,双手如枯木满是伤痕,抬起眼时眼神木然得像根木头。
这个人阿福见过,平时总提着一把大扫帚在山门石阶上上下下地清扫落叶,此人从姜羲入山时就在了,之前更不知道待了多久,平时总是沉默寡言,不怎么与学子交谈,仿佛清扫落叶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个人竟然是……族里的人?
阿福担心姜羲之余,也不免生出些困惑。
事实上,她没有姜羲以为的知道很多,她在这片玉山上,唯一知道的,就是被长老叮嘱过的有事情,就找元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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