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所谋之策涉及礼法,还请大王宽宥!”范蠡神色十分凝重。大臣们纷纷侧目,站在他旁边的同僚文仲急得拼命使眼色。
“国将之不保,何惧礼法?且说来听听!”勾践道。
“将狱中被判发死罪的犯人组成退敌之阵!”范蠡沉着地说。
“唉,我说范蠡,这区区几十个死囚能退敌?开玩笑吧!”
“是啊,怎么可能?”
“王庭上讲得都要军机要务和民生大计,可不是你信口开河之地!”一帮老臣看不惯范蠡的狂傲,纷纷出言指责。
“军队节节败退,你们还有更好的方法吗?”勾践不理会群臣的纷争,坚定地道:“范蠡,大胆说。”
“是!”范蠡恭敬地道:“微臣知道那些死囚都犯了重罪,罪孽深重,有些人甚至株及族亲家人。此番国家危在旦夕,请大王宽恕他们的亲人,并予以妥善安置,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完成微臣的计策!”范蠡恳请道。
“只要能退敌,寡人既往不咎!亲属亦会给予妥善照顾。”勾践爽快地答应。
“微臣替他们叩谢大王!”范蠡恳切地道。
越国都城会稽西面的一个地牢内,关押所有的重犯,他们大都是心狠手辣之流,也有少部分因差阳错而铸成大错的人,无论何种人,最后的归途只有一条,就是死亡!所以,一进牢房,就感受到强烈的死亡气息。他们,或迷惘,或悔恨,或恐惧,在孤独凌乱的眼神里,却隐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柔软。
“起来!起来!都给本官起来!”狱官挥着结实的皮鞭,凶狠狠地叫嚷着。囚犯们懒散地拖着脚镣,披头散发地扶着铁柱子。“把门打开!”狱官瞪着眼吩咐。
“是!”狱卒依言逐一打开牢门。
“出来!”狱官大声训斥。
犯人拖着沉重的镣铐,艰难地向前走着。当走出牢狱的那一刻,耀眼的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这是他们判罪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强烈的太阳,就当大家以为等候他们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刀斧手时,随行的衙役却押着他们来到一座院落。在那里,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站在槐树下,背对着他们,飘然而立。
“范大夫,犯人带到!”狱官恭敬地禀道。
“有劳。”青衫男子缓缓转过身,正是向越王勾践许下退敌之策的范蠡。他审视了这些满面尘垢的犯人,继而朗声道:“你们犯下的罪,不可赦!自己死不足惜,可家中父母妻儿怎么办?生不如死!她们不仅要承受失去你们的痛苦,从今往后,还要忍受旁人的唾骂。你们一刀了结,而他们却时时刻刻背负着‘罪犯亲眷’的身份苟活在尘世间。你们说,对亲人们,是不是过于残忍?”
死囚中,有许多人进了牢狱,就已后悔。此番范蠡一席话,说得他们痛哭流涕,其中一些人,拼命敲击脑袋,惟恨时光不能逆流!
“现在才明白,可惜已经晚了!在场的各位都难逃一死。都说死囚凶狠歹毒,你们看上去还未全如此!”范蠡叹惜地问:“一个个的,心里后悔,想必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是不是惦念着亲人,担心他们日后的孤苦伶仃、生活无着?”
“是!”囚犯中有人低声回应。
“要这么想,算还有点良心!”范蠡略感欣慰。
“这不废话吗?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犯了事,也是事出有因,能不惦记吗?”一个死囚瓮声瓮气地说。
“哟,听你口气还不服气?兄弟,犯得什么事儿?”范蠡好奇地问道。
“如今说事由还有用吗?结局不都摆着吗?”死囚斜睨着范蠡道。
“你说说,兴许我能帮上忙呢。”范蠡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我叫枳丰,替城里的商户运送粮物,挣得是脚力钱。一年前,帮一家布商运了批货,清点的时候,少了一匹绸布,掌柜就说是我偷的。我干这么长时间,从未多取人家分毫,就与他辩论,情急中推了他一把,没想到这一推,竟出了大事,布庄掌柜仅仅跌了个跟头,就一命呜呼!接下来的事,不用说,你也知道。”枳丰想是许久没说话,一口气说出后,神情轻松许多。
“致人丧命,依律偿命,确实难逃一死。”范蠡平静问道:“丢失的布匹后来找到了吗?”
“找到了,装货的时候不仔细,落在织坊。”枳丰眉头紧锁,痛悔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冲动,当时要是回织坊问一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唉!”
“你的命,我救不了,但是……”范蠡强调道:“但是,可以去掉你的罪名,也就是你的家人,从此不再背负着你的深重罪名。并且,你的家人也将会得到妥善照料,再无后顾之忧!”
“我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妻与儿!老娘有痛风病,遇到刮风下雨疼得下不了床,我帮人送货,就想着挣点钱给她买药吃,如果能治好娘的痛风,让我干什么都行!”枳丰迫不及待地问道:“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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