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跻想了想,回答道:“观此子神色谈吐,着实不像是一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另外,此子所学很杂,儿子方才询问他魏国的法令,他以李悝的法典回覆,对答如流。”
“哦。”
李兑轻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正在与殿内臣子喝酒的赵主父,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一排坐席的安阳君赵章,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
他眼下还没摸透,那名叫做蒙仲的少年究竟是属于哪一方的人——究竟是赵主父有意栽培的亲信,还是安阳君赵章的党羽。
不得不说这两者区别很大:倘若仅仅只是安阳君赵章的党羽,那么就应该竭力打压,因为彼此利益冲突;但倘若牵扯到赵主父,他李兑就没有这个胆量了。
当然,其实不止是他,从昨日赵主父当众发飙就能看出,满殿的赵国臣子,除了肥义据理力争外,其余没有人不畏惧赵主父的,毕竟现下已并非三十年前。
『先观察一阵子吧。』
李兑暗暗想道。
不得不说,抱持着类似想法的,可远不止肥义、李兑几人,在这长达整整五日的宫筵中,蒙仲与他的小伙伴们,连番遭到殿内赵国臣子的劝酒轰炸。
这些人频频向蒙仲几人劝酒,借机拉近关系,套取蒙仲等人的底细,搅地蒙虎等人烦不胜烦,以至于到第三日的宫筵时,哪怕明知道筵席上菜肴、酒水管够,蒙虎、乐进、武婴几人也死活不愿再来了。
坚持到最后的,就只有蒙仲、蒙遂、向缭、乐毅四人。
从一开始的慌乱到后来的谈笑自如,蒙仲、蒙遂、向缭、乐毅四人在这五日的宫筵中得到了充分的磨砺,这让一群暗中关注他们的赵国臣子颇为惊诧。
终于,为期五日的宫筵结束了。
在结束的当晚,蒙仲、乐毅二人扶着喝得酩酊大醉的赵主父来到下榻的宫殿。
很不可思议地,回到歇息的宫殿,在喝了一杯戒酒的茶水后,原本还醉眼朦胧的赵主父,不知怎么就立刻恢复了清醒——或者干脆点说,其实他并未喝醉。
“这五日,感受如何?”
赵主父笑着问蒙仲道。
听闻此言,蒙仲就一肚子怨气,毕竟在首日的时候,他着实被赵主父的“突然袭击”给弄得手足无措,毕竟当时整个殿内的所有赵臣都在看他,好在他当时虽然难免心慌,但终归没有露出什么窘态来,让人耻笑。
仿佛是感受到了蒙仲心中的怨气,赵主父笑着说道:“哈哈哈,我只是想考验你的性子而已,寻常人在那种境况下,难免手足无措……这样的人,难成大器!”
“那么,赵主父考验的结果呢?”蒙仲冷淡地问道。
只见赵主父捋了捋胡须,仿佛满意般点头说道:“在诸子当中,你与乐毅,临危不惧、遇事不慌,有大将之风。”
在赵主父的评价中,蒙仲与乐毅二人得到了他最高的赞许,其次是蒙虎、武婴、蒙遂,这三人当时虽然惊慌,但并非表现地很明显,再次是向缭、华虎、穆武、乐进、乐续几人,据赵主父当时的观察,这五人当时明显是慌了,好在当时蒙仲带头走向田不禋,他们紧跟其后,总算是避免了呆站在原地的窘态。
“真没想到赵主父给予我二人这般高的评价……”蒙仲毫无诚意地感谢道。
见此,赵主父哈哈大笑,旋即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这样吧,我给你等一些军爵作为补偿,你看如何?”
『军爵?』
蒙仲与乐毅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他俩才不相信赵主父此举只是为了“补偿”,他们觉得,这应该是赵主父故意给他们的机会——即通过让蒙仲等人掌握权力,来增强赵主父自身的势力。
说白了,他们只是赵主父逐步夺回权力的“棋子”,且这样的棋子恐怕也绝非仅仅只有他们。
见蒙仲与乐毅皆等着下文,赵主父稍微思忖了一下说道:“这些日子,我仔细观察你诸人,知道你等皆有才能,我如今给你等两个选择。其一,公子章刚刚册封安阳君,正是用人之际,蒙仲,凭你与田不禋的关系,在公子章手下讨些兵权,不成问题;其二,在我率下为将。你二人相信也看出来了,这几日我与赵氏……也就是我的王叔赵成、赵豹等人发生了些争执,原来那些近卫,我准备全部撤换,重新训练一支,却不知你等能否担此重任。”
说罢,他目视着蒙仲、乐毅二人,等着二人答复。
在公子章手下任职?
还是在赵主父手下任职?
说实话,两者差别不大,毕竟赵主父就算想重新夺回权力,但这份权力,迟早会交给公子章的——前提是赵主父顺利废掉赵王何,夺回给予后者的权力。
可差别不大,难度却大为不同。
在公子章手下任职,凭着他蒙仲的关系,只要公子章与田不禋一句话就能办到;可在赵主父手下任职训练新军,注定会受到赵氏一族的阻扰——虽然那些赵氏将领未必敢明着来,但不见得不会在背地里下绊子。
『究竟怎么选择呢?』
蒙仲与乐毅对视一眼,思索着其中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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