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角落里的一间小屋内,窗户虚掩着透进一格月光,深秋的院子里不再有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传进屋中,更没有和声鸣唱的小虫,有的蛰伏了,有的死去了,总之一切了无生息……
楚文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头顶半旧的纱帐,不知在想着什么。今日他明显感觉身体越来越虚,体内似乎有虫子在游动吸食他的血液。本想运功把虫子逼出体内,白芑却告诉他此异样感只是因为中了毒,不让他自行运功,但同时又不断地用秘术往他身上传输灵力,以致刚刚离去之时整个人虚弱无力。
楚文歌假寐并不揭穿白芑,但他心中已经了然自己并非只是中毒这么简单,定然十分棘手。片刻后他抬手想要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起身去寻白芑,却发现自己的手顿在半空后无力地垂了下来。怎么了,身体竟会如此无力?他眉峰紧锁,缓缓地撑起身子半倚在床上,紧闭双目开始进入调动气息开始进入凝神状态,强行探查自身体内的异状。
另外那间宽敞的屋子里,斟旭知晓楚文歌竟是中了血线虫卵之毒甚为震惊。
雀儿站在窗台上踱着步子说道:“没想到你小小焦梧国的皇子,竟还挺有见识的,居然知道血线虫卵。”
白芑用眼神制止雀儿没有礼貌的言语,雀儿歪了歪头继续说道:“我又没说错,你看玄剑山庄的蒋浩秋和琢玉楼的蓝丫头都不知道,他这小小的偏隅小国内竟然有人知道,你说奇不奇怪。”
斟旭也不和雀儿计较言语上的不敬之处,解释道:“这血线虫卵到的确和我们焦梧国有些渊源。故而我才会知晓一二的。”
“是吗!”听到斟旭的话白芑眼中骤然闪出希望之光。
“这血线虫其实是一种子母蛊虫,是由西南巫蛊麻家所培育的。”斟旭说道。
“麻家?是那巫医蛊术卓绝,百年前在那场瘟疫中救了棋盘城全城百姓的麻家吗?”白芑有些惊讶地问道。
斟旭点点头:“是。他们本是归隐在西南深山的寨子中不问世事。不料百年前横行西南数座城池的瘟疫把他们麻家逼到了世人面前。”
当时正逢焦梧国国内光明火种出现变故即将熄灭,国内民不聊生。斟焕作为国君日日烦心,踌躇不定要不要听信青铜假面人所言去凤凰族强取凤翎。此时以棋盘城为首的不属于焦梧国的零散小城突发瘟疫且蔓延得极快。而当时的焦梧国早已经自顾不暇,只能封锁国境,断绝了与这些小城之间的人流往来。这些西南小城本就是通过与焦梧国通商而维持正常生计的,如今发生重大疫情,焦梧国又闭关锁国,导致这些小城缺医少药疫情肆虐如人间地狱。而就在这时斟华屠杀了凤凰族带回凤翎,斟焕退位让贤失去了踪迹。失去踪迹的斟焕其实是替那些的了疫症的百姓去了深山拜求巫蛊麻家出山救世。而麻家当初受过焦梧国不少照拂,才能不为人知地避世于此,为了报答斟氏他们便答应了斟焕的请求。于是巫蛊麻家一脉派了众多弟子来到棋盘城内,同时斟焕也帮忙把其他城内疫症严重之人全都转到棋盘城内共同救治。于是便有了西南巫蛊麻家救世济怀的百年盛名。
“那我们寻到麻家便可以找到血线虫的母虫了。太好了。”白芑总算是在一望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希望。脸上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她如此欢欣鼓舞,斟旭为难地转过头,吞吞吐吐不忍接着往下说。
“我说小皇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啊,怎么这副表情。”雀儿大声提醒斟旭,“赶紧说啊,不要让人空欢喜一场。”
“是。”虽然十分不忍心,斟旭还是说道,“麻家因为棋盘城的那场瘟疫引来了灭顶之灾。”说到这里他抬眼看着瞬间愣住的白芑,想要伸手安抚她,最后却又犹豫地双手握拳垂于两侧。
“为何呢?”白芑的声音有些轻,“他们救了那么多人。”
“我们其实也不大清楚,瘟疫过去一个月后的某个的深夜,麻家受了重伤的几名弟子逃到光明宫外寻求庇护,我们才知有邪修血洗了寨子。”斟旭说道,“据其中一名弟子说,好像就是为了这血线虫。他们抢夺了一只血线虫,另外一只则当场毁了。”
“这么说麻家其实还有人活着,就在光明宫对吗?”白芑满眼期待地看着斟旭。斟旭却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是有幸存者,但并不在光明宫内。”
“讲话怎么一半一半,真是让人着急。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雀儿不耐烦地叫着。斟旭今夜的脾气倒真是好到了极点,他看也不看雀儿,继续说:”他们在光明宫内躲了一段时日,见没人追杀,便离去了。走的时候倒是有说大隐隐于世,几个人打算去江南寻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江南。我马上去一趟江南。”白芑说着就要离去。
“喂,丫头。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况且江南这么大,你去哪里找什么麻家。楚文歌可只有不到七日的性命了。”雀儿毫不留情地说道。
“是啊,阿姐,刚刚斟旭皇子也说了,血线虫一共两只,被夺走了一只,另一只当场毁了。这么说下城极有可能便是当年袭击寨子的邪修之一,那唯一一只血线母虫肯定是在他的手里。我觉得还是按计划,明日用凤翎引他上钩。”蒋浩秋说道。
白芑确是关心则乱,六神无主完全乱了方寸。只见她思索片刻,说道:“好。再等他一日,如若他还不出现,我们便兵分两路,你们继续在这里等着,我带文歌去江南。”
蒋浩秋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只能如此。
翌日,天刚朦朦亮,便从光明宫内传出消息,斟飞凰要大开宫门举行登基大典,普天同庆三日。典仪上将会展示凤凰族的凤翎,以彰显斟氏一族诚心召唤凤凰归来和睦共处。皇城内顿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各大酒楼打出全年最大折扣的优惠,各个商铺更是买一送一庆祝新皇登基。街上俊男美女全都精心打扮,像是赶着在盛会上一鸣惊人脱颖而出。
此刻的下城潜伏在城中的某个角落里,看着这满城的欢喜,心中琢磨道:”凤翎不是在白芑那里吗?怎么又会放在光明宫内展示呢。这定然是个圈套。“只是他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又盘算到楚文歌已经受了重伤,剩下的几个人在光明宫中受到光明火种的影响失去了术法,即使是个圈套自己还是有一定把握夺了凤翎全身而退的。毕竟靠着堂主给他的那颗灵术珠之力他便可以暂时驱动微末的邪祟之力。就像那日在东日宫中,要不是有灵术珠他如何可以变幻出那把抹了血线虫卵的短剑。想到这里,他不免得意地笑了起来,既然要玩我就陪你们玩玩吧。做了决定后下城便混在进宫参拜的人群里向光明宫内慢慢走去。
身边的男男女女们全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斟飞凰当上国君这件事,同时十分期待那传说中凤凰族的圣器凤翎,皆为此生能有缘一睹此圣物而感到无比幸运。下城翻着白眼斜视这些在他眼中无异于蝼蚁的人们,腹诽着一会儿抢夺凤翎之时干脆全部杀光,让这些人去阴曹地府再好好感慨被他所杀的这份幸运吧。
光明宫宣仪大殿前的广场便是此次举行大典的地方,由于这次的典仪乃临时决定,同时斟飞凰也希望一切从简,于是很快在文武百官和远远拦在外围的城民的注视中她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等到新皇与百官离去,宣仪大殿内由两队护卫守着的典仪官高举圣洁的鎏金托盘,盘上放置着举世瞩目的凤翎,他就这样在万众期待之下来到了广场上,缓步而上高台,把凤翎置于高台之上最耀眼的位置。护卫队分别守着高台四方,面目冷峻。
而广场外围的侍卫开始把人群引到距离高台三米之外的观测点上有序通过。所有人兴奋得摩拳擦掌,为自己能够大开眼界感到振奋不已。而混在人群中的下城并不知道早已经有几双眼睛紧紧地盯住了他。不过即使知道他也无所谓,这个陷阱本就是他自愿要来闯的。
只见他跟着人群终于来到了离凤翎最近的那个距离,透过刺眼的阳光他仔细地辨认了高台上确为凤翎之后,不免冷笑一声,突然双脚用地点地飞越人群冲向面前的高台。
“啊!!!”惊恐的人群吓得大声惊呼的同时便被早已准备就绪的侍卫快速带离现场。场面并未出现下城所预料的那般混乱。他浑然不在意地站上高台伸手就要去夺凤翎,突然,高台上呈着凤翎的那个玉石圆柱突然向两边打开,凤翎和金盘就这样在他的面前坠入其中,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圆柱早已再次闭拢,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刚刚曾经打开过。下城气得面色涨红,一掌劈向圆形玉柱!不料一道光亮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刺目地光芒向他罩来。他条件反射抬手挡住那道刺眼的亮光,同时飞身向上直冲而去。
“哗啦,嘭——”一阵巨响。竟是使出浑身气力向上而冲的下城被一张布满倒刺的金网给兜住重重向下砸去,连这看似纤尘不染的石板都被他砸得碎石粉尘四起。
“啊!!!!!!!”随着他暴怒地狂叫声不断响起,白芑等人面色冷峻地出现在他面前。
“小小邪祟,快点交出血线母虫。”雀儿飞过他的头顶,啪叽拉了一坨鸟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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