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正大人!您看一看那些山靼人的船!他们把船拖到了岸上,改成了防守的营寨和小垒!他们好像,好像事先得了消息,早有提防?…”
“嗯?!”
闻言,觉慧法师浑身一抖,瞪大了慈悲又狰狞的眉眼,死死看向山靼人的船队。只见六艘大船,都趁着涨潮的时候,被拖到了岸边的浅滩上,摆成了横着向外的姿势,就像对着海湾的木墙。
而每艘大船上,向着海湾的那一道“墙面”,都竖起了一片粗陋结实的防箭木料,以及明显加工过的盾牌。在木料与盾牌底部,似乎还堆砌了黑乎乎的东西,很可能是防火、救火的泥土。这一番改进下来,原本低矮狭长的桨帆长船,一下从水战中弱势的古早船只,变成了陆地上防御的土木“船垒”了。而从海上来到陆地后,这样的山靼船队,就变成了无法击沉、更无法夺取的存在…
“呜!呜!…”
看到岸上突然出现的十艘战船,海边的山靼营地,顿时炸开了锅。两三百披甲持弓的山靼武士,飞快从营地中奔出。他们大半上了“船垒”,小部分延伸到更靠前的两侧海岸,警惕的望向海面。
觉慧法师这才注意的,那些紧靠的海岸上,也搭了些防箭射箭的木排,形制很像是武家合战中常见的防箭棚。甚至很有可能,这些样式莫名熟悉的船垒与防箭棚,就是这次黄金交易中卖给山靼部族的“版筑大工”,帮着规划和修建的。搞不好那些粗粗加工的防箭木料,也是卖去的“指物师木匠”,加急切割出的板材。
“该死!该死!是谁走漏了消息,让山靼人有了这样的防备?!森野清?这个宗门的叛徒,竟然敢泄露我宗的情报,破坏僧正团们的大计?!…不,不像。他不像是会留下这么大把柄,这么不留后路的人。那就是…蛎崎氏?该死!这些卑鄙的武家!…”
觉慧法师面沉似水,脑海中浮过森野清大笑的面孔,又变成蛎崎氏隐忍恭敬的逢迎。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夺金谋划”,搞不好是彻底泡汤了。本家准备多时、最占优势的海战发挥不出来。山靼船队停在这里,没法追踪,也找不到他们黄金的营地。既然没有黄金,那还打个屁…等等!那是?那船垒后的反光是?!
“僧正大人!您看那船垒后面!那山靼人的营地中心,那根新树立起来的金色图腾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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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是!!…”
觉慧法师深深吸气,深深呼气,可一股难言的燥热,还是从他的心底烧起,直烧到他映着金光的眼睛。他终于知道,斯波坊官的激动渴望,究竟来自于何处了。只见山靼人“简陋古怪”的船垒后面,竟然比三天前来时,多了一根金色的图腾柱子。不,不对,那里本来就有一颗大树!
只是现在,那颗大树上的最高处,挂着一面非常破旧的“鹰旗”。而鹰旗下,像是某处虔诚的供奉一样,每一根树杈与树枝上,都垂挂着金光闪动的护符,正是交易时山靼人拿出的金符!此刻,在上午的阳光下,耀眼的金光,一直从金色的树梢,闪动到金色的树底,化作金色的宝树,震撼冲击着船上众人的心灵。那些金符的数量数以百计、数以百斤,恐怕比这次千里迢迢贸易,换回的所有黄金还要多,还要耀眼夺目!
“僧正大人!船队不需要找山靼人的藏金营地,也不需要找他们的黄金船队了!…他们的所有藏金,数百上千斤黄金,恐怕全都在这里,就在这里!”
“佛祖庇佑!这一定是他们的某种祭祀仪式,祭祀先祖神灵,这才把所有的黄金都拿了出来!…您看那面军旗,我在斯波氏的传承中有印象,好像是元寇的军旗!对,就是元寇的鹰旗!…”
面对震撼人心的“黄金之树”,面对近在眼前的“元寇黄金”,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斯波坊官,也无法忍耐的激动开口。这样一大笔黄金,若是能被他出身的越前斯波氏得到,那击败篡权的朝仓氏,让少主斯波荣栋复兴家门,再次继承越前守护的官职…似乎也不是无法想象!
“佛祖啊!山靼人的藏金营地,无需去寻找,就出现在了眼前。而挂着黄金的大树,就像《阿弥陀经中,西方极乐世界的七宝树一般,如此光芒璀璨、如此庄严不凡!…”
“南無大智文殊師利!这究竟是佛祖的庇佑,还是佛祖的考验呢?金色的七宝树,与我觉慧有缘,合该归于我宗?…”
这一刻,觉慧法师浑身轻颤,睁着金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船头。在他身后,是宗门五百僧兵的底蕴。在他身前,则是三百山靼武士驻守的营地。
而只要过了那“不堪一击”、“区区船垒”的可笑阻碍,击溃那些明显数量很少、没有优势的山靼守军…那数百上千斤的金符,等同于整个天台宗二十年的积蓄,就唾手可得!它们就挂在金色的“七宝树”上,等待着他的采摘。而这些金色的果实,只要在朝贡贸易中赚上一圈,就能让众僧徒吃上百年!
真是佛祖的恩泽啊!既然如此,这一场黄金宝树的佛缘赌注,他又要如何去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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