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月又撸了一把花撒在他脸上:“说我懦弱!说我通敌!说我丧权辱国!一群吃奶骂娘的东西,哼!”
小皇帝无奈拍掉身上的花瓣:“这不是姐姐想要的吗?别生气了,朕这就出兵。”
钱明月将枯枝扔在他身上,转身走了。
小皇帝懵了一会儿,追上去:“舍不得朕走?”
钱明月气哼哼地:“几枝破花算什么春天!你走了,春天就没了。”
小皇帝环抱她:“朕不去前线,只在后方督战,统筹粮草兵马,你知道的,有朕在,谁也不敢懈怠散漫。朕去为你、为大梁、为朕自己一血前耻。”
钱明月叹息:“道理都懂,姐姐也一直等着这一天呢,可是,还是舍不得嘛。”
小皇帝的手由交叉改为抚摸,声音如海棠花随风飘落:“朕亦不舍,愿骨血相容,亲密无间。”
大漠,下是无迹无涯的沙土,上是随风弥漫的尘土,上上下下尽是一片土黄色,仿佛混沌一般,唯有一抹红色立在沙尘之中,让人明白那是地和天的分界。
钱明月提着衣裙在沙尘中艰难前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大梁去。可是,她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大梁在哪里。
最终,钱明月力竭了,她躺在地上,被黄沙覆盖,归于混沌,天地间,再也没有一点儿生气。
钱明月睁开眼睛,殿内灯光昏黄,小皇帝趴在床上,跟个青蛙似的,睡得正香。
又梦到沙漠了,在榆林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回到京城后,她却时常梦到跟突力打仗,每次都活生生急醒。
不知道彻底打败突力后,能不能挣脱这样的梦魇。
这一仗,一定要赢啊!
她总是幻想旗开得胜,可她也知道,有失败的可能性。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史书上写满了答案,她不能面对。
钱明月寒颤了一下,不会的,不会的,她准备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失败呢。
朝廷粮草充足、兵多将广,帝后和、君臣和、将相和……具备一切胜利的要素,怎么会败呢。
可钱明月就是怕,比当初榆林失守还要怕。不是当初年少无知,也不是现在胆怯懦弱,问题是,现状太完美了,完美得好像冰雕玉雕一般,融化破碎是它们的宿命。
第二日,钱明月例行在文华殿处理政务,小皇帝则去调兵遣将,中午时,诏书便公布了:命周方正、杨士钊兵分两路,各率募兵两万,在山西镇和榆林卫与各地卫所八万兵马会合,共御外敌。
原本定的是郑安与杨士钊去边关,周方正带兵守卫京城,因为郑安年轻有锐气,适合攻,而周方正老成稳重,保守有余,适合守城。
小皇帝不会轻易改变这么重要的决定而不与她商议,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日过正午,小皇帝才回来,眉眼间都是疲惫,将自己丢在床上拉被子捂住脸:“白瞎了郑安这么好的武将,幸亏你先生退婚了,不然东北那边也落空,千秋大计都被刁蛮妇人毁了。”
“又跟大长公主府有关?”
当初钱明月让銮仪卫去查安徽按察使等人的黑料,查出是湖阳大长公主撺掇他们上书的,怎么肯放她再在地方上胡作非为,将人叫到京城暗中监视。
再说暗中监视,明面上没撕破脸,她还是长辈,她拦住小皇帝,不让郑安去边关,小皇帝还真没办法。
“为什么?郑安也不想去吗?”
小皇帝将头埋到被窝里,瓮声瓮气地说:“昨天夜里,他媳妇查出月余身孕,不舍得他走。”
钱明月说:“逼着人家扔下孕妻去打仗卖命,确实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周方正可以的,他久经沙场,稳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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