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公子闪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腕,却陡然一愣,另一只手也摸上我的手腕,我慌忙推开他,“你做甚!”
房公子低低头,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无话可说。我戒备的走到他面前,指尖缓缓划过白绫,感受眼窝处的微微起伏,道:“今日的药还没换呢,我带你去换。”
我拉着他去了屋子里,屋内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镂空雕花屏风,还有一张靠窗的书桌。我同他坐在窗前,我回头从桌底下拽出药箱,搁在桌案上,打开箱子取出一小块药膏放在杯子中,我跪立起来,手穿过他的发间,摸到结处,解开来……
白绫落在膝上,露出一双温柔至极的眉眼,眼睫轻卷,窗外飘进一瓣紫薇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我望着他紧闭的眼睛,无声无息落下泪来。
“我好像听见你哭了。”他说道。
“哪有!”我擦干眼泪,把药膏涂在木棒上的,捡起地上白绫敷在上面,细细抹平,“我有什么好哭的,我可不像你,生前过得那么伤心。”
“我不伤心。”他纠正道。
木棍悄然在手心折断,我静静换了一个新的,“你真的很喜欢,对嘛?”
房公子道,眉眼柔和,笑意缠绵,“嗯。”
说起她来就笑,我无语,涂好药膏,我把白绫重新绑回他眼睛上,不小心绑紧了,弄疼了他,他却没责怪,只是倒抽一口凉气,皱了皱眉。
我松了松,确认适度恰好之后,他意欲起身,我一把摁住他的肩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愿意为了她去过火海……”却不愿意,说一句……喜欢我。
房公子重新坐下来,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心虚道:“我曾经也有一个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这句话,最后……还想杀死我。”
房公子启唇,我打断他
“我们认识很久,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说,他为什么死都不肯说一句喜欢我?”
“这我不知道……”房公子道。
我轻轻推了他一下,“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你说一个理由,是她很好看,还是比我温柔,又或是……没有理由。”
房公子起身,转过来,“感情之事,从来都无法解释,不是吗?”
我坐在地上望着他的眼睛,可惜白绫挡住了,我看不见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算了,你走吧。”我把他推出门,关上门。无声走到窗户边,望着他现在院子里,白衣白裳,外罩着黑色外衫,墨色的发在风中飘扬。他愣了半晌,离开了这里。
我收好药箱,望着里面崭新的白绫,这都是我连夜为他缝制出来的,算了,是我从前欠你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房公子在这里的第五十年,年初,我带他去了凡间,那时人界正好过初一,热闹极了,天飘着鹅毛大雪,到处张灯结彩,放鞭炮的小孩从街头嘻嘻闹闹跑到街尾。
“你听到了吗?”我问他。
“嗯?”
“尘世的爱恨。”我拂去他发顶的雪花,然后从怀里拿出蓝玉,替他戴在颈项间。
“这是什么?”房公子摸着那不规则的蓝玉道。
“这是我替你在冥王那里求来的,你来人界以你的修为撑不了太久,这个蓝玉可以保护你不被人界阳气所伤。”
房公子道:“多谢了。”
彼时,他的眼睛还没好,我和他走在初一的街上,引来频频侧目。
踩在雪堆上吱呀作响,走进梅雪客栈,柜台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小公子,头戴白玉冠,一只白玉簪斜斜插在发包中。他从账簿中抬起头看见我们,“在下浮降,二位远道而来,不知是用膳还是住店。”
我走到一处干净桌子前,坐下来,“当然先吃饭了,吃完饭,我们就走了。”
房公子在旁边落座,他从鬼界出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心事重重。我挥手叫浮降送来一坛竹青酒,为房公子满上一杯,也为自己满上一杯。这酒甚猎,喝上三碗就倒!
房公子推脱道:“我从不喝酒。”
我呵一声,也没有强求他,干脆把他的那一碗也喝完了,打算再倒,房公子拦道:“多饮伤身。”
我道:“反正我也已经是个死人了,还在乎那些干什么。”
房公子动了动指尖,默默缩回手,我心下了然,却不愿意再多说,有些事情何必说出来让大家尴尬呢,放在心里,让自己一个人痛苦好了。
我把一坛竹青喝的一滴不剩,醉意朦胧,趴在桌案上,沉沉睡过去,迷糊中感觉有一个人替我盖上了衣服,然后从我身畔走了过去,我很冷,特别是他开门走出去的那一刻,风雪灌进室内,冷的我想哭,可是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了。
他把我丢下。
我猛然睁开眼睛,梅雪客栈大堂内空无一人,我回头看见浮降坐在柜台前,拿着一本书,支着额头对昏黄的烛光细细研读。
“他走了。”浮降说道。
我取下身上的外衫,这是房公子的衣服。原来那不是一场梦,却是真的。
“你何必故意买醉折磨自己,有的是方法送他走。”浮降道。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