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沁妃娘娘性格温柔随和,当年嫁给你,怕自己公主的身份太过强势,便没有插手新府里的事,一切都是驸马爷的家里人安排的。沁妃娘娘结婚多年无子,前年沁妃娘娘突然将厨房里里外外的人换了个遍,居然就有了身孕,这事不觉得奇怪吗。”
陆安锦终于将核桃酥的盒子打开,取了一个核桃酥给陈栩,又拿了一个自己吃了起来。
“这些天出了这么多事,沁妃娘娘将自己的情绪忍到崩溃的程度都没有大张旗鼓的深挖这些事,为的是又什么?”
陆安锦看着陈脸上阳光投射的红光,陈栩冷静的眼里多了许多情绪.
陆安锦接着说:“驸马爷听过一个故事吗。有一对恋人在花园里的长椅上互诉衷肠,这时来了一群官兵在长椅下挖出了一具尸首,挖出来后又将长椅放回原来的位置,向恋人致歉便走了。这对恋人坐在长椅上,花园还是原来的花园,长椅还是原来的长椅,可是两个人心里想的都是长椅下的尸首。”
陆安锦摆弄着手里的核桃酥继续说:“很多事沁妃娘娘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碍于夫妻情分。当年你们没有孩子,原想在子侄中选一个过继,你们选中的就是顾天扬的孩子吧。过继来的孩子将是皇籍,这是多大的诱*惑,足以让人铤而走险。可沁妃娘娘知道,此事若是发作,伤的是驸马爷的家人,驸马是极重视亲情之人,即使明知道是自家人的错,只怕心中也会有结。届时,这件事就如同那具尸首,即使一切如旧,也横在彼此心里。可是人都有极限,这次公主可以为你忍下,那下次呢。公主为你隐忍至此,你又如何忍心视若无睹呢。”
此时陈栩心中的疑惑已超过震撼。
这个孩子真的是从冷宫里出来的吗?
她说这几句话时的沉着冷静与聪慧,真的是在冷宫中长大的孩子会有的吗?
还是说在冷宫中多少见管了尔虞我诈,练出来的心机?
沉吟片刻,陈栩放下了手中的核桃酥:“你的话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想想。”
说着站起身来,背对着陆安锦走到门口,又道:“阿沁的聪慧又何止这一件事,这具尸首到底在谁的心里,瑜乔,你可知道吗?”
说完,便跨出房门,阳光散落在地面上,陈栩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
陆安锦想着他的话有些恍惚。
关上门回头看见桌上自己的酱油方子。
一拍额头,乱想什么,任何事都没有挣钱重要!
于是赶忙将剩下的写好,也顾不得字有多丑,在绿衣的一再阻拦和不解下,又往厨房去。
厨子也是一脸蒙圈的看着陆安锦写的东西,心中暗暗叫苦。
瑜乔公主是沁妃娘娘看重的人,府里上下都明白这个小主子的分量。
可这虫子一样根本看不懂的字不说,酱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厨子一脸堆笑的说:“公主真是好聪明,这样……奇特的方法都能想到。”
厨子已满脸汗水,接下去要如何编才好,咽了个口水小心翼翼的说:“可是,沁妃娘娘向来喜欢清淡,盐用的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蒸煮着吃,更别说用油了,只怕不合沁妃娘娘的胃口啊。”
陆安锦解释的口干舌燥:“这不是油!这是酱油!你若是能找到上好的豆子,做出来非常好吃!煮了白肉,或者菜,沾酱油也可以的!”
厨子的汗流的更厉害了,拿肉沾油吃?
“那个……公主,沁妃娘娘也不爱吃肉……”
陆安锦几乎要哭了。
怎么就解释不明白了呢。
可陆安锦瞧厨子的样子,好像也要哭了,只好叹了口气。
罢了,别难为人家,不如去外面的餐馆问问,说不定会有人要。
可此时已是近黄昏,任凭陆安锦如何求沁妃娘娘,沁妃娘娘也没有同意陆安锦出门。
看着陆安锦委屈的表情,沁妃娘娘心中隐隐不忍,想着这孩子在冷宫这么多年定然憋闷,太医也吩咐让她保持好的心情。
终是同意,第二日在绿衣的陪同下,可以出门散散心。
第二天用过早膳,陆安锦急忙带着绿衣出门。
今日已是最后期限了!
必须争分夺秒!
瀚月王朝可以说是正值繁盛时期,京中的街道上虽非赶集的日子依旧热闹非凡。
小商小贩的叫卖声,逛街散步的吵嚷声,商铺里的砍价声,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陆安锦的心情当真好了许多,脚下一片轻盈,红墙绿瓦间是清明上河图中的繁荣景象。
可这轻盈的步伐没有保持多久,便在一次次的碰壁中跌倒了谷底。
到底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销售能力,在没有成品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人会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方子。
可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陆安锦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不知所措。
身后的绿衣更是全然不知公主在做什么,跟着陆安锦的步子却有些溜号——
旁边那摊贩卖的绣帕,还不如自己绣的好,若我的也能拿来卖,是不是能多补贴些家用。
正想着,抬头一看陆安锦与自己已经有了十步的距离,赶忙准备跟上去。
这时,只听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驾车的人喊着:“让开,让开!都让开!”
路上的人皆快速闪到一旁。
陆安锦低头边走边看着手中已皱的纸,心中百感交集,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绿衣大喊:“小心!”
陆安锦这才看见,马车已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此时陆安锦被吓的魂不附体,一动也不能动。
如闪过电影般,这一幕与记忆中的巴黎街道瞬间重叠,当车撞向自己时,是那样的无助。
一阵恐惧席卷而来。
陆安锦紧闭双眼。
突然整个人跌进一个有力而温暖的怀抱,陆安锦被人带着旋身几步躲开了马车。
马车呼的一声飞驰而过,掀起满地的尘土。
陆安锦躲在那怀里,竟没有一丝尘土落在身上。
绿衣几乎要瘫倒在地,若公主出了事,自己有一百条命也不够偿。
陆安锦睁开眼,抬头看去,竟是顾晴明。
只见他一只手揽着自己,另一只手用斗篷挡住卷起的灰尘,片刻灰尘褪去后,方放下斗篷。
陆安锦看呆了。
顾晴明严肃冷静的表情下,气场浑然天成,阳光与风沙交错,清晰俊朗的轮廓甚是迷人。
绿衣忙跑过来扶住陆安锦:“公主,你怎么样?!”
陆安锦这才回过神感觉到肩膀上的伤口有些撕扯着疼:“疼……”
顾晴明皱眉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回头看了一下,刚好身后不远处就是一个面摊,空着几张桌椅,忙和绿衣扶着陆安锦到面摊坐下。
陆安锦捂着肩膀,脸色有些白。
绿衣焦急道:“公主,我们回府吧,别折腾了!”
陆安锦哪里肯,忍着疼痛摇了摇头。
绿衣急的直跺脚,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顾小将军!你劝劝公主吧!这个样子若是有什么事,我可怎么跟沁妃娘娘交代啊!”
顾晴明带有磁性的声音说:“公主还是回府吧。”
陆安锦也急了:“我没事!不回就是不回!”
顾晴明越发不解:“公主到底是什么事情,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吗?公主还是听末将的话,回府吧。”
陆安锦刚要生气,抬头看着他时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自己身上的伤本就是拜他的副将所赐,自己又曾经在沁妃娘娘的面前力保他。
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未婚妻不是!
这样的资源怎么没想起来!
紧接着,陆安锦收起眼底的怒意,换成意味深长的神色看着顾晴明道:“不如,顾将军帮我解决此事,我自然可以安然回府。”
没想到顾晴明想都没想坚定道:“好!”
陆安锦又道:“不过,你不能问为什么。”
顾晴明有些不解的看着陆安锦。
这时面摊老板有些不耐烦的问:“几位吃面吗?”
在这坐了半天,也不点面,就只是聊天?
陆安锦也觉有些饿:“给我来三碗面!”
面摊老板这才高兴的喝道:“好嘞!三碗面!”
陆安锦接着看向顾晴明:“顾将军,那日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当着母亲的面维护你。”
说着柳眉一挑,眼眸流转,捂着伤口打起了感情牌:“再说,我为母亲挡下那一剑,也是间接的救了你不是。若郑烁城真的伤了母亲,你必然也逃躲不了干系。”
顾晴明全无犹豫:“我要怎么帮你?”
陆安锦将手里的方子递到顾晴明面前,褶皱的宣纸此时看起来实在狼狈,陆安锦顾不了这许多,解释:“这是一种调味料的配方,如果能制作出来一定可以大卖,我卖给你怎么样?”
顾晴明并没有打开陆安锦给他的纸,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只问:“多少?”
虽然他已经答应陆安锦不问为什么,可这毫无犹豫的样子,也着实让陆安锦有些吃惊。
陆安锦想了想道:“二百两。”
顾晴明利落的从怀中取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陆安锦:“这是二百两银票,公主现在可以回府了吗?”
陆安锦接过银票,本以为自己会表现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可此时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他居然完全没有多说一句话,多问一个字,就这样把钱给了她。
突然觉得这银票拿在手上有点烧的慌。
这算不算敲诈啊?
不过转念一想,为了尽快在截止日期前还账,敲诈就敲诈吧!
安慰着自己,将银票收了起来。
这时老板将做好的三碗面端到几人面前:“三碗面来嘞!几位慢用!”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陆安锦看见眼前热腾腾的面,真的饿了。
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边吃还边说:“你们俩个也吃啊!”
顾晴明的眉毛全部都皱在一起看着陆安锦将一碗极其普通的面条,吃的如山珍海味般。
左手手臂因受伤而低垂在旁,右手一刻不停的往嘴里塞面,有些哭笑不得。
顾晴明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高门显贵家的女儿,别说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便是笑也是不露齿的,如今见她这般,倒也可爱的很。
“公主!老奴可算找到你了!”
陆安锦抱着碗喝下最后一口汤,听见金善行的声音呛了几口:“咳咳……金管事,你怎么来了?”
金善行站在陆安锦身旁叹了口气道:“公主出来这么久,沁妃娘娘不放心,让老奴驾了马车出来找您,这不找了好久才找到公主。公主,快跟老奴回府吧!”
陆安锦胡乱的擦了擦嘴,既然最重要的事已经办好,回去也无妨。
于是便跟乖乖的跟着金善行上了马车。
陆安锦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马车旁的顾晴明。
顾晴明的眼中只有冷静和沉着,对上陆安锦的眼睛,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陆安锦方在绿衣的搀扶下进了马车,随着颠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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