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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蓬莱子的异常

赴约途中,他再次想起他们父子不久前的久别相逢。然而那个人,只给他留下一句“离开安易”的冰冷命令后,就不辞而别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向他请罪,为自己当年的不辞而别道歉,请他宽恕为人子的不孝,可他就那样莫名其妙地走了,还走得不留一点痕迹。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那一面竟会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南山不由悠悠叹了口气。

灵芙儿与柳回春不知何时又双双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地紧跟着他。灵芙儿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后,南山这才从深思中惊醒,总算发现了她们,并转头朝她们微微一笑。

南山疑惑地看着她们,隐隐有两女转眼像是都变了个人似的感觉,虽暂时无法确认自己这个猜测,可南山就是这么肯定。

依稀记得不久前似是柳回春先开口唤走的红狐狸,也不知她们私下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再出现时就成了眼前这样。

南山发现灵芙儿的脸上少了愤怒,多了微笑与疑惑,还有那一丝很难觉察的娇羞,而柳回春却也不复之前那种冷冰冰的淡定从容,似乎变得有些心事重重起来。

这一变化让南山更加好奇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了。

像以往一样,南山下意识向柳回春投以询问的眼神,不料后者恍若未见,反倒是灵芙儿先有了反应,用饱含嫉妒与恼怒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她目中的情绪就变成了悲伤与无奈,仿佛在和他确认:难道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南山看了眼不久前与蓬莱子分别的地方,重重点了点头。

远处隐隐有惊雷声响起。绵绵的细雨不知何时已打湿了他的发髻、衣物与眼眶。对此,南山似乎并不在意。

因为此刻,他那双忽然凝成锋利长剑的眼眸,正冷冷盯着远方西山上那抹微红的光亮。

在那里,一轮血月已有了雏形的轮廓,即将喷薄而上,遮蔽朗朗穹宇!

南山如约再见到蓬莱子时,他正施展术法采摘着山间的草药。远远一见到他,蓬莱子就如撞见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般,冲他冷哼了一声。可当他的视线落在南山身后的柳回春身上时,顿时又多云转晴,变化之快,令人咋舌。只听他用极温和的语气询问柳回春自己掌上那株草药的问题,也不知是在存心考教,还是真的不懂,所以才询问。

不知为何,今天就连灵芙儿也颇不受待见,蓬莱子对她几乎就是爱搭不理,任凭“红狐狸”怎么撒娇,老头子就是把她当成空气。蓬莱子的反常着实让南山愣了好一会儿,但很快他就全部想通了。

不久后,蓬莱子率领一干弟子朝安易城走去。南山发现他们中几乎每人身后都背着满满的药草。灵芙儿自被蓬莱子故意冷落后,路上便开始沉默不语,也不知她是否想通了蓬莱子的用意。

蓬莱子沿途路上,一直在夸耀自己如何目光如炬,发现了这么一座药草丰富的山头,说之后接连几月炼丹药所需的药草可以完全不用发愁了。

南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老顽童狂飙演技,暗赞他是个戏精的同时,忽也从他身上发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异常。

不知怎地,南山就是觉得眼前这老头身上似乎缺少点什么,就是少的这点东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那么不真实。考虑到自己与蓬莱子接触不多,南山更倾向于一种解释——自己是头昏脑涨下想多了。

一行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安易城中一处巨大宅邸前,只见大门洞开。尚未进门,南山等人便已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又前行几步,透过氤氲的雾气,一尊尊巨大的丹炉映入人的眼帘。

毫无疑问,这里显然就是蓬莱阁入驻安易城后,临时搭建的炼丹房了!

丹炉附近,有不少弟子正焦急忙碌着。尽管现场气氛十分紧张,但在几名领头弟子的指挥下,众人各司其职,倒也显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这一幕幕看得众人都是惊叹不已,啧啧称赞蓬莱子治理有方。

“这位就是医名远扬的柳神医,”蓬莱子领着众人来到宅邸内一座最大的丹炉前,然后召来所有门下弟子,向众人引荐柳回春,“眼下形势危急,研制出能治愈魔化人的丹药已迫在眉睫,还请各位鼎力相助柳神医,我等只有同舟共济,方能安然度过此难关……”

不知从何时开始,南山发现周围的一切有些不对。眼前的场景似乎在离他越来越远。当南山最终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些时,眼前忽出现了无比荒诞的这一幕:

蓬莱子等人依旧在说话,丹炉也依旧在术法的加持下隆隆运作。当然最诡异的还是他竟然看到了自己,正认真地听蓬莱子说话……

“醒来!”蓬莱子的声音终于让他从吃惊中完全惊醒。扫了眼四周,然后他就惊讶地看到了灵芙儿、柳回春与蓬莱子,此外还有数名蓬莱阁弟子,就站在他的周围。他猛然间惊觉他们目前所处的这个白茫茫的环境,可不就是之前蓬莱子领他去的那个绝密空间!

眼前的情景顿时让南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蓬莱子前辈这么做显然是为了隐匿,即将所有人都伪装成在炼丹房研究丹方的样子,从而让魔君降低警惕。这招绝妙无比的“暗度陈仓”,让南山不由对他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只是令他感到不解的是,刚才出现的类似灵魂出窍的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这个空间里。

蓬莱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灵芙儿。南山顿时恍然大悟。

刚才他所经历的一切,可不像极了那夜灵芙儿在面对一众蓬莱阁弟子追杀时使用的手段!

想来他被蓬莱子用隐身术掩饰身形,带临这片空间前见到的那些人,不过是蓬莱子施展傀儡术制造的一些幻影罢了。此刻它们一定还在丹房里说话、忙碌吧!

南山思索时,蓬莱子已挥手撕裂空间,当先跨入其中。南山等人连忙在后跟随,不防一股呛人的尘土气息忽然袭来,让众人接连咳嗽了好一阵子。

南山的双目很快便适应了周围的昏暗。他忍不住惊咦一声,只觉眼前场景是何等的熟悉:石门、石像、蛛网、尘土......这一切可不像极了昌禾庙里的布置?当视线最终落到墙上那座有裂缝的法阵时,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位置。

为什么蓬莱子会领他们来这里?不是说好领他入阵的吗?难道那个七星伏魔阵就布在了这里?可是眼前空荡荡的,哪有半点阵法的影子?或者,这座古庙另有玄机,别有洞天,阵法被布置在了那里?

不过对于这些疑惑与猜测,南山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蓬莱子这么做必有其原因,而他只须静候答案即可。

下一刻,屋内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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