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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烟雨朦胧

姜寂初离开佛岭山下的茶楼之时,外面正下着绵绵细雨。

大辰皇后吗?她从来就不稀罕。

这个素未谋面的宇文陛下,居然敢直接许给她一国后位,这简直就是一种无言的羞辱与践踏,她此生最恨被人玩弄于掌中,而这个人却一再挑战她的底线。

袖中红玉匕首上面的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尽,如今虞荆已死,虞门剑庄只怕一时之间会陷入掌门人的争夺之中,至于那尚未完成的签单,就让它埋没在今日的细雨之中。

伞下之人是穿风踏雨而来的江琉,姜寂初明明吩咐过让他与栗汶留在山庄,但不远处是江琉带来的十八名南川绝顶的杀手,皆立身风雨中等待着他们的阁主。

“江琉奉命而来,请阁主恕罪。”违背阁主之令是山庄死罪,江琉带着一众黑衣杀手齐刷刷地跪在姜寂初身前,未得江阁主之言竟无一人敢擅自起身。

疏密交织的雨点打在伞上,整个山林雾蒙一片,方圆内无一声鸟鸣,无一骑策马,山中暮春的雨阵阵丝凉,却不及江阁主此时的言语之冷,她撑伞移步到江琉面前,淡淡地问道:“奉命?奉谁的命?”

江琉跪着将伞扔下,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玺双手奉在姜寂初的面前。

大熙弦月山庄阁主阴印,可号令江湖万千杀手,违命者死。

“阁主十日未归,属下等不得不奉阴印行事,还请阁主见谅。”江琉跪在雨中,等待着姜寂初收回这枚三日前出现山庄众人眼前的阴印,原本四日的路程,江琉等人连夜赶路竟然不到三日就赶到了,还好阁主安然无恙。

姜寂初拿起阴印攥在手中,示意这些星夜奔波而来的人起身,她这几日下来已经很累了,此刻用着稀松平常的语气缓缓低眉,看着滴答在地上的雨水说道:“你们走吧,这里无事了。”

江琉得令之后,众位杀手纷纷退下,嘈杂的脚步声伴着飞溅起来的泥水为此刻空寂的山林添了些烟火气,等到周围再次恢复宁静之后,姜寂初才缓缓移步。

雾泽未散,烟雨朦胧,有人撑着伞一览方才之画面,弦月山庄阁主的气泽冲云直上,这样一个人,若为女将必能统御万军,若为女相必能宰辅盛朝。

可现在,他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看着她扔掉手中纸伞走进了他的怀抱。

“如此姿态,让你的手下人看到可如何是好?”凌靖尘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半月未见,感觉她又消瘦了些,忍住那些想要责备她不顾危险的话,忍住那些询问她这几日令人胆战心惊的行踪的话,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这般宠溺的言语。

“靖尘......”姜寂初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凉雨阴冷,人心胆寒,她却在他的怀抱中找到了失而复得的温暖,但随后就离开了他的怀抱,因为她看到他后背上因伤口裂开而浸湿了衣衫的血,她不顾他的阻拦转身到他身后,而后回来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伞外的雨越下越大,他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

是了,在他不知晓她这十日所为何事的时候,她亦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我们去茶楼避雨,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凌靖尘由着她牵着自己快步走去不远处的茶楼,他背上的伤是救姜卿言时的鞭伤,夕染派去蒙面人用内力加在铁链上,在他避之不及的时候硬生生的受了一鞭,缝针后未能歇上几日便快马回到茶庄,随后又没有片刻的安歇便出来寻她。

姜寂初带着凌靖尘走进茶楼,这儿真正主人是上碧茶庄,为了掩盖江柒落的真正身份,才用山庄的自己人来经营。三楼便是空房间,姜寂初示意他坐到床上,自己去柜子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找出金疮药与棉布,随后老板娘依照她的吩咐在房间外面放下酒便离开了。

解开凌靖尘腰带的过程并不十分顺利,幸而他今日着了便服还算好解,他伤在左肩往下的后背,所以解开外衣中衣只能先脱下左边的里衣,姜寂初一门心思都在凌靖尘的伤上面,况且江湖儿女本就对男女大防之事不那么在意。

凌靖尘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在她试探着解他腰带的时候,他有那么片刻弯了弯嘴角,笑她明明就是害羞却还硬撑着。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他,然而在她就快脸红的时候却被大大小小的伤疤刺痛了眼睛,刀伤剑伤火器之伤,直到退下衣袖时看到的他左臂上的荆草之伤,两年过去,那里似乎依旧是当初的样子。

知道她有些不忍,随后在她颤抖着手就要为他消毒上药的时候,凌靖尘握住她的手腕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双有些湿润的眼睛,故作轻松地宽慰她说道:“姜大夫,清毒的时候动作要快些。”

姜寂初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有些懵,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上药,自然有些生疏在所难免,抬起头脱口而出道:“为什么?”她说完后依旧在回忆着自己前面的步骤是否有错误之处。

凌靖尘哭笑不得,明明是一句逗她的话,被她这么正经的一问,还真的叫他有些不忍继续了,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凌靖尘笑出了声音说道:“因为疼啊。”

听他这么一说,神经一直紧绷不敢有片刻放松的姜寂初也被他逗的笑了,看他状态正好的时候,将早就倒了酒的棉布突然敷在他的伤口处,凌靖尘却一言不发只是闭上眼睛皱了皱眉头。

就知道他明明疼得厉害,却还是隐忍不发,姜寂初想要忍住眼眶里面的泪水,却似乎再也忍不住而悄悄落在他脱到一半的里衣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缝合后再度裂开出血,眼下必定要重新缝合,她知道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番痛楚,却还是努力放稳缝针的手,直到最后收针结束,才发现她额头早已布满丝丝密密的汗滴,就连里外的衣襟竟然也全部湿透了。

凌靖尘不想让她太过担心,顶着苍白的脸色依旧硬撑着,将她颤抖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眼看窗外瓢泼大雨就要将重逢的欢愉冲刷殆尽,他想说些欢快些的话缓解此刻阴沉的气氛:“没想到姜大夫的手艺这么好,在太医院挂个一官半职,你看如何?”

谁知姜寂初只是任由他牵着手却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这还是第一次他哄她没能奏效,知道她一向不是个爱生气的,但更知道她生起气来便是如今这般沉稳的吓人。

其实,她没生气,只是方才缝针过后担忧他将来安危的那种感觉,就像一剂苦涩的猛药硬生生的被灌入了她的喉咙,叫她现在苦不堪言。

她是知道他的,就像受伤后的雄狮每次都会找个寂寂无人的地方独自疗伤一样,从前就算他出征数月,也是养好伤痛才会回到竹苏,以致于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直视他滴血的伤口。只是,不亲眼看过,又怎会知道他满身的伤痕,那种深深的担忧又怎么能够揪着她面对现实,让她看清在爱人鲜血淋漓的伤口面前,她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她认清了,她此刻唯一的希望,便是再也不要让他在她谈笑风生之时去出生入死。

而这,完完全全正是他曾经说与她的请愿。

原来,他竟然是以这样的心情,去一次又一次的接受她去完成生死未卜的任务。

姜寂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一再至身边人的劝阻于不顾,思绪至此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将她环进怀中却并无一言,于是她便顺势靠在他温热臂弯中,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于床沿,感受窗外淋漓阵雨带给檐下这得来不易的片刻安宁。

“我......我只是突然......”大概是良久无言,姜寂初猛然开口竟觉得喉咙有些沙哑,“突然觉得,你的提议很好,若我弃武从医,想来这些治疗外伤的本事大概就有用武之地了。”她喉咙渐渐发苦,随后便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反倒是听见凌靖尘说道:“寂初,有些屡遭人劝阻之事并非真的不值得,只是代价太大罢了,可偏偏就是这些事情等不起我们排掉所有风险再万无一失的去做,比如征战,比如夺嫡,比如生死论剑,比如弦月山庄,比如你我相守......我不想等到辞世的那一刻才后悔,所以宁愿冒风险也拼命地想要完成心中所愿,我知道,你也是这样的,所以我从来不会去劝你去做什么,或者不去做什么,我不想让你后悔。至于代价,我愿意同你一起去受,这也是我的选择,你无需自责,因为那也是我不愿后悔的事情罢了。”

姜寂初听完后不可思议的转过身来看着他,他能够在她每一次犹豫不决的时候带给她一剂镇定药方,让她既看清前方又认清身旁,告诉她将来的路有他永远陪着。

知道她口渴了,凌靖尘在她晃神的时候松开她慢慢起身,为她煮茶,姜寂初见状赶紧过来帮他,虽然从前在竹苏紫林峰上这种烧水的活一向是他做,只不过今日她体谅他身上有伤,怎么也不肯让他上手。

凌靖尘见状笑了笑说道:“我还没伤到动不了的地步,再说了,若让你烫伤了手,这几日谁帮我换药啊,这早中晚各一次,离了你可不行。”

姜寂初听后挑眉不语,屋外倾斜而下的大雨反倒相衬屋内的安宁,估计一连数日都会这种这种雾蒙天气,他的伤要想养好就不能骑马,看来这几日他们要在这将就了,好在沿路走出山林就是附近的茈乌镇,吃食倒也不愁。

炉上铁壶水沸阵阵,凌靖尘慢慢提壶一边洗茶一边说道:“有件事可以告诉你了。”

虽然姜寂初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可听到姜卿言活着的消息依旧红了眼眶,紧紧攥着茶杯,眼神中满是疑虑,是她亲自在云崖散尽了姜卿言的骨灰,现在却告诉她,她的哥哥还活着。

知道姜寂初心情难以平复,但凌靖尘斟酌再三还是告知了她夕染的存在以及他真正的身份,唯独跳过那段姜卿言与他的对话。

“我的江湖身份?”确认过姜卿言平安后,这便是姜寂初最为担心的一点,若她的哥哥知晓她就是江柒落,定会大失所望。

“他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这些,你放心,这两年多发生的事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卿遥不是孩子了,他明白的......我已经让阴林给朔安写了书信,父皇和你们府上很快就知道了。”凌靖尘在尽力的宽慰着她,等到姜寂初平复下来心情的时候,她抬起头望着他,这一次,是他瞒着所有人只身赴险才救出了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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