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袁蛮子还真有个性,别的别说督府了,下来个县令都得好好混吃混喝一顿,还得吃拿卡要,这在大明可是个常态,反正文官地位比武官高,一些小卫所甚至都有被吃穷了的,军士被当官的吃的举家逃亡的笑话。
可这袁崇焕倒是好,大桶里腌制的鱼,的确能保鲜,可味道绝对比不上鲜鱼来的味美,第一顿在军营吃,毛文龙怕招待不好,特意替换的新打上来的海货,谁知道居然被他挑了出来,点名道姓非要军士们吃啥他就吃啥,弄得一帮军官没办法,跟着他也吃了顿大锅饭。
而且毛珏发现,这两天袁蛮子居然还盯上他了,第一天上午看了看东江镇军士操练,下午又是坐船出海,去了小鹿岛盐场,第二天走形式一般核对了下东江镇钱粮花名册,下午又是跑到了三姓百户所,亲自观看那些渔夫把上百斤一桶的腌鱼搬下来,然后储藏到地窖中。
一个多月时间,这海鲜场的产量已经颇为丰富了,从毛有德那儿弄来的大桶已经用了五百多桶,满满的鱼获堆在仓库内,散发着一股子鱼腥味,他居然也不嫌弃,啧啧有声的挨个地方探看了眼,回城去,又是特意从自己玻璃坊门口绕了一圈,才回的总兵府。
第三天第四天,干脆连形式上的督察都没有进行,毛珏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督师衙门的人给叫了出来,堂堂辽东督师不去考虑军国大事,拉着他个小军官,出海打鱼玩?
这个年代的海获还真比后世丰盛多了,中国海的承受能力是八百万吨,可是连续二十几年超过这个限量,几乎把几个海都打光了,毛珏记得他看过的新闻,一条四五斤重的大黄鱼,稀罕的竟然足足卖了好几万。
可如今,这个重量的大黄鱼虽然也不常见,可十多网下去,也有个一两条上来,这不,刚拉上个网头,那金黄色的鱼脑袋已经卡在网眼上扑腾起来了。
“督师!哎呦!督师,您慢点!让末将来!末将来!”
这鱼大劲儿也大,这种苍山船拖网,一个网里少说圈住了好几百斤,拽的袁崇焕都是一个踉跄,慌得那姓吴的军官跟马屁精似得赶忙搀住他的袖子,跟着往上咬牙一起使劲儿,别说,会耍大刀的未必是好渔夫,这厮愣是累的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也没把网拽上来。
还是庞大海这几个本家亲戚帮着向旁边溜着,从而分散鱼群的力量,这才把鱼获给弄了回来。
接下来味道却是不好了,往往行海规矩,船上不能带女人可如今人手太缺乏,也顾及不过来了,几十个村中妇女拿着杀鱼刀,直接把打上来的鲜鱼就地开膛破肚,里外撒上海盐,均匀的码放在大桶里。
这些人也够心灵手巧了,头尾相接,鱼码放的就像花瓣那样整齐。
这袁蛮子还真跟好奇宝宝似得,跟着巴着眼睛看个没完,反正毛珏注定是东江镇的人,也不想去巴结他个牛皮大王,也没在这儿跟着闻味,躲得远远的在船头看着风景。
这股子血腥气也真不是寻常人受得了的,拿起杀鱼刀还想跟着比划几下,最后袁崇焕也是不得不落荒而逃,却是也跟着溜达到了船头。
毛珏的原计划是这几天跟屁虫那样死死盯着袁崇焕,他一但起了杀心,就仗着自己短期爆发火力的强悍,现将他拿下,结果却是目标彻底反了过来看着袁崇焕那张略带点憨厚的黑脸,毛珏都有些审美疲劳的,偏偏还得笑脸相应,勉强把哈欠藏起来,他是挤出个无比难看的笑容来,假的不行的捧着水过了去。
“督师,喝水!”
“督师,我先试!”
这姓吴的还真是忠犬,看毛珏的竹筒递过来,居然还想抢过去试毒,可惜却是马屁拍到马腿上,直接把竹筒晃过他的手,袁崇焕居然还一瞪眼睛。
“这儿是东江镇,大明的国土,毛千总是大明的将官,还能害我这个大明的督师不成?放肆!”
“可是督师!”
“下去!本督要有几句话与毛千总单独谈。”
这吴姓将领下去时候,那脸色幽怨的就跟山西老陈醋似得,牙都要酸倒了,看的毛珏心头也是直发毛,自古军中多基佬,这货不会是袁崇焕的男欢吧?这家伙单手举起一百多斤的肌肉男,要是发起狠来偷偷打自己一顿,多冤枉。
心里想着,毛珏又是暗暗离袁崇焕远了点。
海上日高风大,跟着忙碌了一上午,袁崇焕也真是渴了,拿起竹筒咕嘟咕嘟就把毛珏早上带来的凉开水喝了个精光,浑然没想到毛珏还有这心思,他是抹了抹嘴,舒服的吐出口气,方才感慨的看着下面拖船继续拖着网捞着鱼。
“当年老夫生在广东腥胞之地,年少时候也曾为了生计下海操舟,一晃这二十多年过去了,也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居然连这网都拖不好,还真是老了。”
“督师天生富贵命,做不好这粗活也是应当的!”
实在有点搞不懂这老家伙老跟着自己干什么,心里戒备着,毛珏随口应付着。
也许听出来毛珏话语中的搪塞,嘿嘿一笑,袁崇焕也没多感慨下去,而是昂起头也像大海眺望了过去,金子般的太阳在大海上留下一道金灿灿的余晖,波光闪烁中那些渔夫就像在一网网在大海里捞着金子那样,又是出神的眺望了一会,老袁忽然捏着鼻子挑了挑眉头。
“这是做什么?”
一网鱼刚刚处理完,几个村妇伴着鱼筐,把刚刚弄出来的鱼鳃,下水之类的全都倒进了船舱中的一个大木匣子里,这味道,可实在不可恭维,熏得袁崇焕都是眉头紧锁。
“这些下水垃圾,丢了就是了,搬到船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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