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着,宋青竹有些后悔为了所谓的活命那么糟践自己的身子了,如今一直没能完全恢复,总觉得乏力。住在明珠苑的妾室朱氏已经怀有身孕了,七月有余,这天气热得厉害,安排人给多送了冰块。长公主与驸马跟着皇帝去了成州避暑山庄避暑去了,白俞衡把府中的掌事权给了宋青竹,宋青竹本不想接着这个烫手山芋的,但是没有办法,人家扔到你手上,你总得先接着,你在府上本就不是个正经主子,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公主府应该已经不能称之为公主府了,妥妥的就是白府,里里外外的人全换过了。这天娇长公主好像也安分了许多,偶尔宫宴也不去了,甚至还亲自下厨讨白俞衡欢心,虽然只是去厨房当个监工。宋青竹只觉得一切都诡异得紧,但她的目的不在于拆散他们也就没有探究其间的原因。
“娘子,听闻长歌被许给了郎主的侍从砚池。”
泪儿端来洗干净的果子放在卧榻前,拿起扇子为宋青竹扇风。
“砚池脾气暴躁不是个好相与的,泪儿有意?”
宋青竹知道泪儿一直对白俞衡有别样的心思,但是这成为白俞衡的妾室才刚刚一年总不好抬了丫头。所以泪儿不提、白俞衡不提宋青竹也就不问,当做不知道。
五月的时候,让宋修远派人把湘儿赎出府了,买了一个叫谷子的小丫头培养,如今倒也忠心办事儿也及得上湘儿的一半。至于泪儿,肯定是比湘儿他们都要聪慧,但是她一心扑在她的郎主身上,虽说当时也全靠着她冒死请大夫自己才保下一命的但还是不能重用她。
“娘子,明珠苑的朱娘子已经有身孕了,再过两三个月便要生了,娘子这都一年了还没有动静,这如何是好。”
“泪儿是担心我没有孩子便没了宠爱?”
“不是,泪儿、泪儿愿服侍郎主,若是奴有了孕,愿将孩子交给娘子抚养。求娘子举荐!”
泪儿实在是等不及了,对于白俞衡的情意并没有随着时间越来越淡,反倒越发的心痒难耐。泪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宋青竹不得不承认不论是相貌还是才能,白俞衡都是数一数二的,自己也是经过锥心之痛才放下的。只是心疼又多一个痴心人。
“起来吧,如今郎主的妾室又不止我一个,何须我举荐,待郎主回来,你告诉他便是。如此美人,他定然不会拒绝的。官家富裕子弟哪一家不是妻妾成群,得不得宠单凭你的造化了。泪儿如今多大了?”
“过几日生辰过了就十九了。”泪儿有些心虚,皇家的婢女一般要过了二十五才能请求出宫出府自行婚配,自己这才十九便要向郎主自荐枕席。
“这日子真是好过啊,我也二十有余了,早前听说你从前就是白府的丫头,怎么就被分到我这里来了呢?看你有心去郎主身边伺候,现今儿就细细与我说说吧,让我圆了这好奇心。”
宋青竹将泪儿扶起来,两人一同坐下,让谷子煮了一壶凉茶过来,宋青竹就静静的听着泪儿讲述。倒是也被风迷了眼睛落下泪来,也不知是被感动的还是被气的。
原来,泪儿本是蒙州青城县柳知县家的嫡女柳叶,因着父亲失责全家被流放,没想到遇到山洪,才十二岁的柳叶被白家所属的蒙州农庄上的管事救了带到了禹州如此便进了白府当丫头。当时白俞衡被继母苛待,住在下属庄子里,仆人全是些不懂如何伺候得新人,常常犯了错事,白俞衡也不责罚,有时候砚池打骂也吩咐砚台拦着,小小的柳叶便喜欢上了白俞衡,只是因为主仆有别也不好亲近。只能关注着白俞衡的点点滴滴,听到白俞衡在庄子里画左丞相嫡女禹城第一才女的画像的时候,柳叶难过极了,好长一段时间不上前去伺候。
直到白俞衡参军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同学在酒楼为他践行多喝几杯回府的时候,柳叶才撞上醉醺醺的他。原来不知是谁在酒中下了春药,白俞衡中了药就在亭廊里将柳叶强了,事后柳叶也不敢说,只将白俞衡扶进了房间,自己默默收拾了,除了同住的姥姥谁也不知道。而白俞衡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那药的缘故,早就将夜晚的荒唐忘得干干净净。
大抵有几分从一而终的心绪在吧,柳叶便心心念念着白俞衡有一天能够想起,若是想不起来等白俞衡与左丞相家的女郎完婚之后自己便同郎主讲,只是没有想到白俞衡成了驸马,驸马是不能自主纳妾的。
“所以你早就认识我?”
宋青竹没有想到这其间自己还参与其中。
“娘子是极好的,奴也盼着您能是郎主的妻子,只是……”
泪儿不再言语了,害怕提起宋青竹的伤心事。
“泪儿,你有听过你家郎主说过若待青竹开花时这般的话吗?”宋青竹一直耿耿于怀白俞衡许下的承诺,她真的是在这句承诺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了。
“好像听说过,是听到郎主与还是牡丹的长公主谈话,说到这句戏言。”
泪儿回忆着,将自己所想到的原原本本告诉了宋青竹,她并不知道宋青竹问这句话的原因。
“戏言啊。没事,你先下去吧,你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待郎主回来我便向他举荐你。他定然不会辜负你的。”
宋青竹闭目养神,他怎么敢辜负那么多人啊,他该知道自己对他们之间的承诺看得有多看重,他该知道自己有多么向往平民百姓一夫一妻的美满生活,他该知道有多少女子心慕于他,他该知道他到底心悦于谁。可惜啊他都不知。
成州避暑山庄里天娇哭得涕泪横流,在她知道崔浓被发卖之后就知道自己完了。她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去找自己的皇弟请求和离,的确皇帝的势力在增长但是白俞衡在朝中的势力也在增长,若是白俞衡与邻国勾结那么不只是夫妻感情不和谐,甚至整个国家都要倾覆更别说什么自己所向往的女权,就是单纯的荣华富贵都保证不了。皇帝的劝慰很有用,天娇果然只是忍受着,只是偶尔忍不住了便去宫中找皇帝,做一对表面夫妻也没什么所谓,只是在后来暗卫发现监视着天娇的黑衣人之后天娇连去宫中都不敢去了。
“俞衡,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难道这半年来你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
天娇祈求着,她从来没有这样卑微过。
“你觉的我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吗?才三个月你就受不了?我怎不知你是如此的浪荡!”白俞衡挥开天娇的手愤怒说道。
“俞衡,那怎么能叫红杏出墙呢,就像男子纳妾逛窑子一样,我只是满足需求不是吗?你真的好自私啊!况且本宫是长公主,你是驸马!本宫都让你纳妾了,你在这里责怪我豢养面首吗?”
天娇指着白俞衡骂,全然不知自己的言语是对整个男权王朝的挑衅。
“胡说八道!你怎可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我白俞衡没有你这样的妻子!”白俞衡被天娇的惊世之语吓到了。就算是长公主又如何,女子出墙怎可与男子纳妾相提并论呢!虽说如今的世道与之前相比要开明许多但是基本的伦常还是要有的。
“你白俞衡也不配当我天娇的驸马!夫妻之间应该相敬如宾,而你纳妾不说还侮辱皇族,私自贩卖公主侍从是谓对妻子的不敬。我要与你和离!”
天娇彻底不管不顾了,本来皇帝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重修与好但是没想到镜破难重圆。两人于是一道往皇帝行宫去了,请求下旨和离。看着眼圈红肿的皇姐,天权也很是心疼,恨不得将白俞衡就地正法但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旨同意两人和离。于是白俞衡接了圣旨也就提前回了禹城,准备搬出长公主府的事宜。
这边皇帝屏退了所有随从,安慰着天娇。
“弟弟,对不起,我实在是,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白俞衡会变成这样,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明明说过怎样就会爱我的。我只不过是想同你们男子一样罢了,你们纳妾理所当然,怎么我养面首就这般不堪了?”
天娇趴在皇帝怀中,越说越是泣不成声。
皇帝捧着天娇的脸,看着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盛满泪水的眼睛轻轻落下一吻,天家从来都是不重亲情而重欲望,这是血脉里的传统,他与姐姐一样,就像在搁浅的鱼儿只要在情欲之中才能找到呼吸。
“姐姐,权儿懂你也爱你。”
皇帝与天娇虽然彼此衣衫整齐但两人的灵魂紧密相连,互相支撑着。气息交换之间皇帝也不怕了,这天下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姐姐重要。
“权儿,弟弟,不要去想,人生短暂,我们应只争朝夕。待我们回去,姐姐一定要十个面首,任凭天下说去吧!”
“好,朕给你,朕且后宫佳丽三千,姐姐要十个面首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朕还是这天下的皇便没人能说什么。”
天权猛嗅着她的味道,是啊,任凭天下说去吧,有什么好怕的呢?
至八月便要启程回宫了,没想道如妃与天娇双双呕吐不止,随行太医诊断说是有喜。如妃三月有余而天娇竟已经五月了,天娇推算日子,应就是与皇帝的,但这传出去却是与白俞衡的孩子了。
“弟弟,这胎儿该如何?”
“五月了,若是落胎的话,会危及你的性命的。朕是这天下之主,生下来又如何?”
皇帝与天娇都没有想到因为这个孩子让白俞衡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生了疑,以至于有一天一代天子需要自缢于天下人面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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