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的欢快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们这一对兄妹从一出生就不对盘,真是令人苦恼。
扶木又道:“扶桑,尔修为何?可想好了?”
扶桑笑嘻嘻道:“阿兄所修男身,吾便修女体,伴他左右。扶桑扶桑,扶持吾长。”
扶桑扶桑,扶持吾长。
朱槿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眼神浅而淡,同时深沉而郁郁,纷纷杂杂不可深言。
扶桑歪头冲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锃亮的白牙。
朱槿也回以淡淡一笑,唇角轻轻浅浅的弧度就像汤谷河上微泛的波纹。
他微笑着说:“扶桑,你笑起来真丑。”
扶桑的笑脸一下子垮拉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扶桑都沉浸在如何破解“霸道阿兄爱上我”“让阿兄喜欢我的一百种方法”“自信的小花最讨阿兄喜欢”的种种命题里不能自拔。
朱槿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地睡着,偶尔醒来,便瞧见身旁一朵小红花仰着一双大眼睛龇着一口雪白的大门牙傻不拉叽地看着他。
他瞧见那口雪白的大门牙就头痛欲裂。
这小红花见他醒来,欢快地左摇右摆起来,阿兄阿兄的挤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活像一只吵闹的雀儿。
这孩子欢喜他,与他很是亲昵,常常对着他没心没肺地笑,很天真的模样。
她总是无忧无虑,健康而活泼。
他看着她,总是在思考:这孩子究竟是同他一根木头里生出的花儿吗?怎的这么憨。
他不太爱搭理扶桑,他也不太爱搭理汤谷里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太阳。
他们太吵,吵的他头痛欲裂。
虽然他不怎么爱搭理扶桑,扶桑还是表现得很黏他。
汤谷里头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太阳是最爱看热闹的,一个小太阳问扶桑:“扶桑扶桑,你最喜欢谁啊?”
扶桑歪了歪脑袋。
彼时她还是一朵小红花,做不了别的动作,思考时只能歪脑袋,看起来真是憨的要命。
另外几个小太阳七嘴八舌地吵起来。
“喜欢我!喜欢我!这还用问吗?扶桑最喜欢的肯定是我啦。”
“你胡说,扶桑最爱听我讲故事,肯定最喜欢我!”
“扶桑是从木头里长出来的,肯定最喜欢扶木老头!”
扶桑沉思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我啊,我最喜欢...最喜欢我阿兄!”
提问的小太阳不恼不怒,笑嘻嘻地说:“小扶桑,可是你阿兄并不喜欢你呀。”
扶桑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你胡说!我阿兄才没有不喜欢我,我阿兄最喜欢我了!”
小太阳闻言狡黠一笑:“你阿兄喜不喜欢你,你说了不作数,要你阿兄自己说了才算数呢。”
扶桑于是气鼓鼓地转头来问他:“阿兄喜不喜欢扶桑?阿兄喜欢扶桑的对不对?”
这么简陋的激将法都能上当,果然憨。
他看着那双大眼睛干脆利落道:“不喜欢。”
他说的太过干脆,没有一丝犹豫,他那总是欢快模样的妹妹终于愣住了,大大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红了,却还在强忍着,不肯掉眼泪。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听扶桑叫过一句阿兄,也再没听扶桑说过一句喜欢他。
这样很好,他这愚钝的妹妹,终于让人省心了一回。
花草树木,能大成者少之又少。他们生在汤谷,吸收着天地精华,不缺阳光雨露,依傍着神树扶木,才有这样百年难遇的造化。
天上人间,六道轮回,汤谷之外还有更宽广的天地,更令人向往的世界。他难以大成,不代表他这妹妹就修不得大道。若能悟了,积德行善,修满三百善,自能够得道成仙。做个小小地仙,跳脱六道之外,免遭轮回之苦。若修满一千三百善,还能在天上混个散仙当当。
朱槿微微一笑,清雅如风月:“扶桑,你真是个惹人厌烦的小东西。”
豆大般的泪珠子终于从那双满含不可置信的、红通通的大眼睛里掉落出来,一颗一颗,啪嗒啪嗒,砸在树枝上。
扶桑修行了三百年,只哭过这一回。
为她那心心念念想要扶持的阿兄。
三百五十年后,这麻烦的小东西又给他惹了一个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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