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寻望着她,僵硬地半张着嘴,却不知道能解释些什么。
顾宇峰年轻时强势阴狠,树敌无数又居无定所,年幼的顾允禾太过弱小。
伪装成普通小孩已经是他能想到,保护她最好的方式了。
……真的是他做错了?
忽然,两颗晶莹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从女孩儿眼眶里落了下来。
砸到苏佑寻心里,像两把锤子一样。
如果非让他说两样他最怕的东西,一样是顾允禾受伤,另一样就是她的眼泪了。
能打破他太多理智。
顾允禾酒喝了很多,看着面前的人,不知怎得就跟苏佑寻那张脸重合到了一起。
回忆起从前的种种朝夕,她嗓音发哑:
“你说我是他的全世界,他曾经不是我的全世界么……我的高考志愿、我的大学、连我未来的职业,我一切的一切…未来的每一个角色都算上了他的位置。”
“……”
“你懂被自己的全世界推开是种什么滋味么?我告诉你,就像两块儿生长在一起的血肉,被生生撕扯开,鲜血淋淋,模糊一片。”
“……”
女孩儿嗓音颤抖着,眼里是破碎的泪光:“你问过我疼不疼、怕不怕吗?”
苏佑寻心如刀割,他想去抱她,扶着墙撑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不太好的是,她离他距离有点远,嗅不到她身上的香气,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要哭啊……”
顾允禾摇头,看他靠近,她却不住的后退:“他对我好一点怎么了?我没对他好过吗?这不本就是他欠我的吗?”
一句话就是一把刀子。
苏佑寻没再靠近她了,背靠着墙跌坐回地上,双眸疲惫地阖着:
“是,他欠你一辈子……”
窗外的月光并不明亮,照在瓷白的地板上,映着幽暗羸弱的微微白光。
一片漆黑中,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女孩儿的低声啜泣。
苏佑寻却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背后靠着的墙壁露出一块儿湿润的黑红色痕迹。
他用手撑着地挪了挪背,不动声色地将痕迹遮挡住。
“对不起……”顾允禾嗓音恢复了平静,但依旧沙哑,“你身上有他的影子。”
苏佑寻闻声倏地睁眼看向她。
她站在阴影下,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他沉默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他,她蹲在他面前,哭肿通红的眼睛低垂着,眸里黯淡一片。
这才仔细看清,她这么多天的状态究竟有多么糟糕憔悴。
“我就是——”
“有点累。”
她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像一只保护自己的孱弱雏鸟,蜷缩着身体,以此来寻求缥缈的安全感。
熟悉温柔的馨香再次将苏佑寻环绕起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安抚的魔力。
他圈着她,擦掉她脸上的泪痕,用自己的脸贴上她的脸。
却发现她的脸比他的还要冷……
———
顾允禾只记得自己闭上眼睛,身体好沉好沉,然后就睡着了。
她忽然睁开眼睛,昨晚的画面从脑海里晃过,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入目的却是熟悉的摆设,浅绿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着,床头柜子上花瓶里的小雏菊还是昨天那支,纯白色天鹅绒的地毯……还有……
还有穿着一身浅灰色休闲居家服,在卫浴间正给她挤牙膏的男人。
他听到她的动静,斜身探出头来,看向她的视线干净温柔:“睡醒了?”
是苏佑寻的脸。
她不在那个人哪儿,而是在赌场,她自己的房子里。
顾允禾呆滞地坐在床上,恍惚地跟他对视着。
苏佑寻有条不紊地忙着:“衣服在你左手边的椅子上,换好了过来洗漱了。”
“……”
“不洗漱不能动桌子上的奶黄包,你昨晚喝了不少酒,嘴巴里不干净。”
“……”
自从她决定依附他以来,他就没有再像这样,跟她亲和的说话过了。
准确的说,他喜欢“亲近”她。
非常喜欢。
因为身形差,他抱她就像抱女儿一样轻松。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非常少,他太忙了,所以一旦相处在一室,就黏着没分开过。
他捏捏她的手,揉揉她的胳膊,咬咬她的肩头,亲亲她的脸。
顾允禾没怎么拒绝过,导致他也越来越过分。
一边尊敬地唤着她大小姐,一边做着以下犯上得寸进尺的事。
顾允禾脑子里有点儿短路,慢吞吞的换上他给她挑的长裙。
那是一件鹅黄色的长袖连衣裙,简洁的娃娃领,裙摆上印着粉白色的小碎花,衬得人格外白皙元气。
脚上穿着暖白色花边袜,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清纯稚嫩的那张脸。
没有艳丽的浓妆,没有花里胡哨的配饰,没有暗红色的指甲,也没有讨厌的痕迹……
看着看着,她鼻尖就莫名酸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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