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王命人牵来府中的良驹，令阿肆和魏珏跟随我和静启一道回暮云墟，原本车马走需要几个时辰的路程快马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我看见山门边雾气皑皑，石碑上暮云墟三个字若隐若现，一人一骑在云雾后，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童，那便是令诺师兄。
静启策马先行，到了他跟前，翻身下马同他拱了拱手，恭敬的道了一声，“师父。”
令诺师兄双眼充满了血丝，想必这几日他过得非常辛苦，困倦了却又合不上眼，不仅要操持师父的事，还要掌管整个暮云墟的事务。
他引我一人进入师父的寝室，小童将其他人拦在了门外。
令诺师兄让出正对着那幅少女执剑图的位子与我，自己则坐到了对侧。
“起先你们离开的几天，师父神智不甚清晰，昏睡时多过清醒时，我便按照你留下的方子喂他服药，三五日后他身体果然有了起色，不过一旦有了气力，他便抵死不肯服药，我问他是不是方子有所不妥，他亦不回答，只是不吃不喝，一心赴死。我私心想着写信与你，被师父看出了我的心事，逼着我指天起誓不可寻你，就这样干熬了几日，又是昏睡对过清醒，我便悄悄喂他一些吃食和药剂，勉力维持着他的生命，可师父为人素来坚定，昏沉沉之中亦咬定双唇不肯吞咽，好不容易喂进去的东西流掉了大半，我只得每日在他枕边伺候，半分不敢怠慢，我从未见过师父这样心灰意冷，自己也是几近崩溃，令慧师弟同其他人来换我，师父弥留之际见了就发脾气，前日晨间师父突然神志清醒，从枕下拿出一封信，信中写下了他同你母亲还有你长久以来的渊源，他命我看过之后烧成灰烬，再口述于你，便可不被旁人知晓。”
“只怕师父那时是回光返照罢了。”
“正是，师父交代完这些，便沉沉睡去，此后再也没有醒来。”令诺师兄嗓音沙哑，说话间十分吃力，像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在说话，却只发出极其低沉的声音。
“师兄，你先歇息一会罢。”
他朝我摆摆手，“师父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交代给你的，你一定要认真听好。”
“好。”我点点头，十分认真的听着。
“师父说的原话是，‘一定要报仇’。”
这是我第一次听师父说出这种与道法自然背道而驰的话，是与我道家思想毫无干系的观点。
我的记忆里，师父是非常反对执念这种东西的，虽然他在课业上要求严格，但在确认过我们这些弟子认真的学习态度后，又话锋一转，话之输赢无定，天赋全靠天赐，倘若没有，亦不必强求，真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是以不努力不可，过于努力可能成为执念，省度之间，标准端看自己。
我第一次听这样激进的言论，亦是最后一次。此后，令诺师兄用嘶哑的嗓音给我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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