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温闲正思忖再寻些战曲来练,一时不察,被叶弯弯拽着衣角,鬼鬼祟祟向顾清宴靠近。
“咦,纪温闲你瞧,延之哥哥画的像不像我刚才那招横扫山岳……”
叶弯弯眨巴着大眼睛,小声问身旁人。纪温闲细细看了两眼,点头道,“像。”
岂止是像,画的分明就是这小姑娘。
虽然画中人相貌模糊,只勾勒了大概轮廓。但那缩小版的身形,凌空挥竿的姿态,再眼熟不过了。
顾清宴抬眸,正见咫尺外,小姑娘一手搭着竹竿,一手抓着纪温闲衣角,两人喁喁私语。
他提笔蘸墨,继续作画,只吩咐道,“小天,给叶姑娘倒杯茶。”
听到这样一句带着烟火气儿的话,叶弯弯瞬间腰不弯了背不驼了,走路也不垫脚了。乐滋滋将竹竿扔给小天,捧着茶杯,光明正大站在边上看顾清宴画画。
站在一旁的纪温闲:“……”突如其来的孤单,有点心酸。
寥寥数笔落在宣纸上,便是极具意境的风景。远山雾隐,江水潺潺。船舷在侧,凌空挥竿。
叶弯弯后知后觉,呐呐道,“延之哥哥,这画的是我?”
“嗯。”
“画得跟真的一样……”真的,除了她那张自己都认不出的脸。
顾清宴侧首,见她皱巴着小脸,夸得十足真诚。目光微微闪动,他笑道,“弯弯,还没画完呢。”
这委屈不敢直说的模样,可比挥竿那会儿瞧得顺眼。
顾清宴清楚地记得,当时她眸色如刀,飘扬的青丝包裹在杀气中,亦似利器。但,他不愿将其入画。
小姑娘,就该有小姑娘的样子。
顾清宴换上一枝更细的紫毫笔,润足了墨,绘着画中人的双瞳,墨淡了,接着画那如柳弯眉,再淡一些,便落在她鬓发间,细细勾勒。
叶弯弯看得不错眼。
画还是那幅画,却又不同了。像活了过来,生动有趣。叶弯弯也认出了自个儿,画中有鸦羽般黑的发,纤毫毕现,有闪着黑曜石般光泽的杏眼,真真是画得跟小仙女儿似的。
顾清宴搁下笔,看向身旁的小姑娘。见她眉眼弯弯,白嫩的小脸上挂着两个小梨涡,心情愉悦地多此一问,“如何?”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给我画像,画得真漂亮。延之哥哥,你真厉害。”
依旧旁观的纪温闲:“……”这话有点耳熟。
旁观二号暗卫小天:“……”辣么凶残的妹纸,小脸儿画得乖乖巧巧,居然一点也不违和。主子的丹青果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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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灾是大事要事,各地得了朝廷召令,早早就清出专用航道,是以顾清宴一行畅通无阻。不过六七日,官船已越渭州,姜州行了大半。不可谓不快。
偶尔官船停靠,补充日常物资,时间也只够叶弯弯巴望两眼岸边风景,目含艳羡地看着顾清宴和纪温闲收到一堆信件。
两人看信回信,忙起来短则大半日,长则数天。
通常这个时候,叶弯弯就会带上零嘴,去舱底找肉多多唠嗑。一边碎碎念,一边给马儿投喂零嘴。次数多了,肉多多成功蛀掉了两颗牙。从此,看到叶弯弯碎碎念,下意识马蹄后蹭,马嘴紧闭,十足十地嫌弃。
连马儿都尥蹶子……
叶弯弯委屈。
这份闲得发慌闲出来的委屈,很快引起了注意。下一个补给日,船上多了只兔子。
兔子通体雪白,恰到好处的微胖,最易讨女儿家喜欢。连叶弯弯都不例外。
她蹲下身,揉了揉懒洋洋卧在地上的兔子,肚皮光滑又软乎,见兔子不抗拒,跟着捏了捏它的小肉掌,嫩的像剥了壳的蛋,当下又是惊奇又是心喜,“真送我了?”
纪温闲把兔子塞到她怀里,“这下心情好些了吧?”
“嗯嗯。”
叶弯弯颠了颠兔子,约莫有一两斤重,她撸着兔子毛,露齿一笑。
纪温闲顿时觉得,八文钱一只的观赏兔,花得值。
“这兔子不挑嘴,小月牙你喂什么它都吃……”
肉多多崩牙尥蹶子的事,纪温闲有所耳闻,是以选兔子的第一标准,就是牙口好。
可惜他一番良苦用心,与叶弯弯不在一个频道。
自打肉多多对她爱搭不理后,叶弯弯转战厨房,吃着特色小吃,听厨娘念菜谱。一头扎进去,近来沉迷于此。
“怪不得肉多鲜嫩,不挑嘴长得就是好,”叶弯弯抚着兔毛,动作轻轻柔柔,歪头问纪温闲,“你说兔子是吃红烧的好,还是爆炒入味?”
纪温闲笑意凝滞,“……”我连兔名都想好了,你却想吃它?
似乎感知到了危险,兔子纵身一跃,逃离了叶弯弯,眨眼间窜进船舱,消失在木梯口。
叶弯弯眼一瞪,与纪温闲面面相觑,“…这兔子成精了?”
话虽如此。
在兔子挠破顾清宴衣袍一件、宣纸若干、滚了一床兔毛后,甭管成精与否,它的兔生注定在今夜终结。
一屋凌乱,小天带着人忙进忙出。
顾清宴换了新衣袍出来,听完始末,瞅着叶弯弯拎着的罪魁祸首,云淡风轻道,“月色正好,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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