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燕定南未去定一师叔那里赴约,而是在萧御房里拿出了肃清留下的燕都舆情图,又往上补填了数笔。
虽是寥寥几笔,却将燕都中细微之处尽数标记,萧御却愈发觉得不能忽视了燕定南的那句话,他看着完整了的舆情图,仿佛整个燕都市井近在眼前,果真他在这燕国中需要燕定南的地方还有许多。
“燕都不同其他国都南北两门城内直通,你上次受伤的北门若不是直通宫城,就得围着整个燕都从郊外环绕,长达十里,一刻不停走下来也要一个时辰。”燕定南一边讲解着都城的结构一边用手在图上比划着。
萧御明白燕定南的意思,也知道她心中的担忧。
“离我父亲生辰不过数日,这些天宫里吃的用的都是我在筹备,若是天宗发现蛛丝马迹或是需要哪些筹备都可以来询问我。”
萧御看着舆情图,听这燕定南的分析,说道“那日我追随那贼人至北门,却未见其他帮手,可见他们潜伏之深,人在暗处,如今这燕宫里也是危机四伏,你别的不管都可,切记要清点出这期间宫里之人。”
萧御的话点醒了燕定南,彼时燕定南想着宫里自来节俭从来没收录多少奴才干活的,可这些日子,又是消夏又是父亲的生辰,难免从外面抽一些伙计入宫干活。
若是贼人可以轻易出入宫门,那这四方的把手便已经不再安全,这宫内到底还有多少可疑之人,他们又藏身何处,燕定南还未能知晓,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燕定南只点头说道“明日我便换一批人看守四处宫门,清点各房门院。”
忽又想起顺势问道“天宗可知道昨夜里燕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萧御眉间舒展,说道“略有耳闻,你要说什么?”
燕定南直起身子,将舆情图收卷起来,一边说道“那藏金轩主仆二人原是跟我也有一段孽缘的。我家小厮前日里偷了我的东西拿去典当,被人行骗。后来便是我去夺了回来的,因得如此才与你们在庭中偶遇。”
萧御回忆起那日他在庭中被众人围绕着困乏,只得独饮自娱,正是看到燕定南一身小姐衣裳回来,在他的记忆里那是她唯一一次穿了身鲜艳的衣裳。
燕定南见他不语,继续说道“那主仆二人作恶多端,被人杀害也不奇怪,可我去外面探查过了,这一查倒是发现了怪事。”
“什么怪事?”萧御问道。
“我混迹在人群中,只听到有人说这藏金轩的老板是被人连捅数刀折磨致死,而楼中财物也被翻了一通,可你才怎么着?官府对着账簿一应查据,竟是一件未少。”
“看来行凶之人是带着目的去的。”萧御一双狼眸盯着门外。
“可惜人死了,问不到什么。”
萧御这一句终于点到了燕定南心里,她立刻凑前说道“人是死了,可刀伤还在。”
萧御扭头看着燕定南,轻扶着自己的左肩,嘴角噙笑“看来国师把你教得很好。”
国师这俩字她倒不是第一次听,但国师只有五州之主的宗祠里才有,像他们这样的分国是没有的。彼时,燕定南一愣。
萧御看着燕定南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委实有些有趣。只是时候不对,还不能细说。便询问道“那主仆二人现在何处?”
燕定南回了神,说道“已经在我父亲的隐楼中了。还有我师叔,我师叔虽是个逍遥道士,却不输外面那些仵作。”
说到此处,燕定南猛然响起,拍了一下脑门,说道“哎呀,忘了和师叔有约了。”
“师叔?”萧御问道。如今倒是换他糊涂了,他倒不知国师还曾经有一位师弟,而从燕定南说的话中,她的这位师叔还是个厉害人物。
燕定南笑道“我师父是个得道高人,若是他在,必能助天宗抓获贼人。如今他虽不在了,可是我师叔还在,有我和我师叔助阵,天宗一定能大获全胜的。”
燕定南说了这话心里倒是很骄傲,她父亲说的对,她在修道这条路上从来就没死心,负一大师死了,可是还有定一大师带着她修炼,终于一日她是要继承她师傅的遗志的。
燕定南看着萧御尴尬的神色,自己也收敛了一些,许是萧御太聪明,太算计,太不近人情,所以她曾经自诩在燕宫里脑瓜第一聪明的人如今也碰了壁。
从第一次见到萧御她便是个傻子样儿。
萧御和燕定南说的口干舌燥,将二人杯中斟满,自己端起一杯,另一杯朝着燕定南推了推。燕定南为了避免尴尬,也只好强作淡然喝下。
“既然你师叔如此厉害,倒不如带我会会,我正好看看那刀伤是何凶器所伤。”
燕定南有些为难道“可是你我二人同去,在我父亲面前岂不是坐定了我知道了所有原委。”
萧御尴尬笑道“你放心,燕国出了这等大事,我身为五州之主到了此时还不知未免也太废物了。”
见燕定南有些动心,继而又宽慰道“你我同去不过你心思细密,怕你父亲寿宴处事,将那二人带回来审查。而我,不过心有怀疑,同你一路遇到罢了。”
燕定南点了点头,左右听着,确是有理。可又觉得哪里漏了一段,自己如今被他绕来绕去,反而没了一开始的清醒,想不明白了许多。
迷迷糊糊中,燕定南带路,萧御跟随,二人一同来到了燕国公的后院内,扒开一段蓬乱的树丛,这便是进了隐楼的门,隐楼墙的外面便是护城河,护城河的上头便是宗祠,下头串连余下三国,乃是当年老天宗命人修造。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幽暗处行走,燕定南彼时同瞎子无异,只恨他们俩老头儿选了个这么个鬼地方,好在这还只是个普通训练的场所,并无任何暗器设立。
正慢慢走着燕定南忽觉得有一双手一直在拖着自己的肩肘,助力自己前行。
二人行至光亮处,还未踏进门内,便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强强对决
“杀”
“不能杀”
“杀!”
“我说不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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