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董福昌杜若松了一口气,正想着还不知道母亲和万清宸那边怎样了,转身就看见万清宸拐出来,一看杜若就关切询问:“怎么样?”
杜若苦笑一笑:“答应了,两分利。”
“大小姐不必担心,等这事过去,我就去把手里的这批生丝抛了,利钱上的亏空就都回来了。”万清宸说话永远沉着镇定,让人觉得心里有底,虽说年轻,可到底是从小跟随杜崇山经商的,大风大浪也见得一些。
万清宸低头沉思了片刻,道:“现下最要紧的是我们必须要往苏府走一趟了。”
“去之前我俩要好好计划一下。”杜若黛眉微蹙。
……
其实就在杜若去惠恩寺的同一天,万清宸清晨就出发了,如期赶到了约定的地点,白天的秦女河没有夜晚的声色犬马变得异常宁静,只有两岸码头上几个浣衣的妇人埋头捶打着手中的衣物。两岸是本城闻名的歌楼楚馆,此刻安静得如静女昼暝。小船从河道口慢慢摇过来,摇到万清宸身边,万清宸轻轻跳上了船,走进舱里……
当万清宸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杜若时,杜若觉得胜算渺茫,喃喃分析道:“这消息对我们并无助力,但是一年前张龚之借了我百盛十万两之后,苏慕羽随后就在他自己的户头上存了两万两,实在蹊跷。”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联系我们目前一无所知。”万清宸为自己不能帮杜若解除烦恼而烦恼。
“不管怎样,万哥哥你安排吧,今天我就见一见这个苏慕羽。”杜若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这个人和董福昌不同,杜若对苏慕羽完全陌生。但形势逼人,今日不解决,明日他苏慕羽来提款,两万两,柜上根本拿不出来,一旦外界知道百盛空了,那将不堪设想。
“依我看,就安排在……”
秋日午后的秦女河上凉风习习,沈琼芝的花船比别个都要豪华,但是外观却又格外素雅,算得上秦女河上最大的船之一,柚木色的船体在这河水之上显得格外和谐。而今这条船的主人已不姓沈,万清宸把它租来时还是没能打听到沈琼芝的下落。
苏慕羽一下轿万清宸就看到他了,一身浅灰色棉布长袍穿在他颀长的身体上似乎格外挺拔,反倒更显得身量比例和谐。
这个颜色万清宸不合适。
万清宸注意到,苏慕羽脚上穿的竟是布履而非皂靴,“这个人如此低调,谁能看得出来他他有良田百亩,茶庄千顷。”万清宸不由捏一把汗,“只怕若儿应付不了。”
杜安引着苏慕羽来到船上,万清宸立刻走上前拱手行礼:“苏大人好。”
苏慕羽抬一抬手算是回礼:“万掌柜好。”
“苏大人里边请,我家小姐已恭候多时。”万清宸伸手示意。
“民女杜若拜见苏大人。”夕月掀起门帘,苏慕羽一眼看见杜若一身浅鹅黄的长裙,衬得肤色白皙如雪,清丽出尘如秋日晨露中迎风而立的一枝白菊。杜若两手平措于胸前,款款曲膝,低眉颔首,行万福大礼。这一低头的温婉,苏慕羽不禁愣神,抱手揖礼。
见过礼,杜若请苏慕羽上坐,自己也坐了,夕月上茶,苏慕羽两眼直瞪着杜若,自知有些失态,解嘲道:“杜小姐是在哪里见过吗,苏某怎么觉得眼熟,一时竟想不起。”
杜若没想到对方这样一个开场白,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浅浅一笑道:“兴许幼时顽劣,随着父亲在柜上玩,苏大人见过孩提时的杜若也是有的。”
“也许,也许。”苏慕羽知道自己只有一年前亲自去过百盛存了两万两银子,其余时候都是下人们出面,孩提时的杜大小姐?绝无可能。
苏慕羽环顾四周,这船?……这船这样熟悉,是……是沈琼芝的船!苏慕羽心中暗惊。
杜若观察着苏慕羽的反应,缓缓道:“民女今日冒昧在这船上约见苏大人,也是为了有所回避,还望苏大人体谅。”
“无妨,理解。”苏慕羽坦然道,“这船是杜府的吗?
“是租的。”杜若极力想从苏慕羽脸上看出点什么,“怎么,苏大人对这条船很熟悉吗?”
苏慕羽神色如常:“秦女河上的船我也见得多了,每条都差不多。”苏慕羽很自然地转换话题,“不知杜小姐此次约在下前来有何贵干?”其实苏慕羽接到请贴时就已猜到一二。
如此单刀直入倒是省了杜若绕弯子:“此次我杜家的事想必苏大人已经知道了。父亲惨遭不测,如今我杜家正是生死存亡之际。”
“杜老爷惨遭不幸,苏某十分难过,杜老爷是本省难得的儒商,慈善磊落,苏某敬重。”
“杜若代家父谢过苏大人。”杜若站起身来福了一幅,苏慕羽也赶紧起身拱手。
杜若重又坐下,开门见山道:“此次冒昧约见苏大人实属无奈,民女有个不情之请,万望苏大人能体谅。”
“杜小姐不妨直言。”苏慕羽语气温婉,杜若立刻敏锐察觉到,不卑不亢地说:“家父去世后,想必储户们知道杜家无人主事,昨日开始到百盛来提款的人络绎不绝,大家对百盛没有信心,杜若理解。只是百盛从分号调集的资金后日才到。”杜若缓缓道来,观察着苏慕羽的反应。
苏慕羽不说话,只是拿眼看着杜柔,静静听着。杜若感到对面这个人不露声色,她吃不透,看不懂,心里更加没底,一时竟说不下去。
“小姐的意思是?”苏慕羽知道再不接茬,对面这颗心必然七上八下了。
“只要像苏大人这样的大户明日不从柜上提款,容我百盛一日,就能解我杜家燃眉之急,助我百盛渡过困境,还望苏大人救我百盛,助我杜家。”说着,杜若起身行肃拜。
苏慕羽赶紧起身伸出右手虚扶了一把,真诚地说:“小姐不必如此,苏某从未想过要到百盛提款。”
杜若不无惊讶地抬头,正好迎上苏慕羽的眼神,杜若实在读不出那一双眸子里的含义。近距离看这个人,杜若才看清这个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人看不分明,唯有一双眼睛里似有一分奇特的熟悉感觉,是什么?杜若努力搜索,但是一无所获。
“从未想过提款还是刚刚才决定不提款?”杜若也不知道怎么心中升出这样一个荒唐的疑问。
万清辰仔细听着船舱里的每一句,疑窦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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