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按照华佗信中的交代,命军营中所有人禁止进出,实施封闭管理,全营都用艾烟熏身,将病患与健康者隔离,并叮嘱所有人不得近身接触病患,特别是病患血液。死者和随身物品都立即火化。
华佗很快乘轻舟而来,坐着一辆牛车到军营外,周瑜得到消息,立即赶到辕门外迎接。
华佗身长八尺,鹤发童颜,精神健硕,猜不出年纪。他穿着蓝色布衣,发髻上插着一根竹簪,拄着一根藜杖,脚步轻便。布腰带上挂着药葫芦,背着药娄,药娄上有盖子,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周瑜迎上去,华佗将其上下打量:“你就是绝命医庄的女婿,周瑜?”直呼其名,周瑜没有解释太多,连忙躬身答“是”。
华佗指着牛车道:“先派人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吧。”
周瑜忙吩咐两个手下,牛车上拖着一个密封的大木桶,手下将木桶随人一起抬进军营内。
“先带我去看看病人。”华佗也不寒暄,单刀直入道。
周瑜道:“圣医叮嘱我等不准与病患接触,自己进去,不怕传染?”
“我若也怕,那谁还能治病,就跟将军打仗一个道理,将军若怕敌人,手下还敢奋勇作战吗?”
周瑜也淡淡一笑,觉得这位神医没有半点架子,十分亲切。
华佗跨过地上一条隔离病患与健康者底盘画出的红线,张大夫跟在后面。
现在病患已超过三千,而死者也相应增加,周瑜拨出的一百顶军帐虽然拥挤,也还凑合装得下。每顶帐前都有四个刀斧手日夜监督,怕有人擅自出来传染瘟疫,还放着一辆拖车。
当里面有人叫“死人了”,刀斧手就进去把病死者抬出来,扔在拖车的木板上,等够了十具,再一齐拖走火化。
现在第一个病帐前的拖车上就有两具刚抬出来的尸体,都没有用草席盖着,袒露着残酷的死相。周瑜暗暗自责,对死去的兄弟太不尊重了,但华佗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
华佗弯下腰细细观察死者死相,还剥开衣服,查看身上每一处病变,发现在二人颈部下都长了个黑色瘤子,华佗放下背篓,从娄中取出一把手指长短的小刀,将黑色瘤子切开,里面流出恶心的黑色脓血,还散发出恶臭味。
众人都恶心的避开视线,张铭是个只会开药方,包扎伤口的大夫,也不能接受的把脸撇开了。
周瑜突然想到秦玊儿,秦玊儿若是见到这一幕,是不是也同华佗一样坦然自若。想必是的,因为秦玊儿曾告诉他,她见过各种被毒死的,病死的尸体,还告诉他,人的肠子在哪,心脏在哪,是什么颜色形状,如何运作,周瑜因为觉得恐怖恶心,把她嘴给捂住了,不愿再听。
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脓包,怎能吓到她呢?周瑜想到此,视线便有些模糊了。大概是为自己曾愚蠢的嫌弃过秦玊儿的本事,甚至还责备过秦玊儿不同常人的淡定。
现在瘟疫残忍的夺走成千上百兄弟的性命,他喜欢的诗词歌赋,他看重的教养与涵养,他重视的尊严与面子,都一无是处,其实自己才是最没用的男人。
华佗没周瑜这些无用的多愁善感,进帐中查看病人,出来后依然站在红线内,面色凝重的看着周瑜。
在周瑜惴惴不安开始担心时,华佗语重心长道:“将军,这个病与我之前碰到的并不一样,比我想象中严重。”
周瑜心顿时凉了半截,瞬间没了主意:“那先生是不能治?”
“恩,”华佗长长叹了口气,“是病都能治,但我要慢慢研究,你先给我准备一个落脚的地方,把这两具尸体抬进去,待我查出此病发作于人体何处,才好对症下药。”
周瑜忙给华佗腾出一座宽敞明亮的军帐,把两具尸体运送进去。
华佗背上背篓到周瑜身边,有意无意道:“我方才看黑瘤生在人体经络处,病人都是因为经络被损,气血滞留,毒素堵塞,才淤血显于表皮。秦沛的冰琰针法正是主攻人体气血,疏通经络,他若能与我合力,定可事半功倍,也少让你军中士兵受苦。”
周瑜知道华佗所言是有理的,低头道:“在下明白,在下尽快通知岳父,让他来看看。”
“如此最好了,他虽是个贪财的,但你是他女婿,应该不会多要你的。”华佗似开玩笑道,周瑜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过了三天,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首先春雨绵绵,尸体难烧,只能堆积起来,这便惹来许多老鼠,蟑螂各种恶心的东西,老鼠还咬穿粮仓,偷吃粮食。在更加恶劣的环境下,病人也急剧增加,军中已超过五千人感染瘟疫。而最糟糕的是,周瑜也病倒了。
起初周瑜只感觉骨头酸痛,就好像运动过量,但因为不发烧,所以没当回事,结果晚上睡觉,突然全身盗汗,开始忽冷忽热,并咳嗦起来。
吕蒙忙去请华佗,华佗检查了周瑜的病情,确定了这个最坏的消息,他被传染了瘟疫。
周瑜当即整个人失去生存斗志般窝在床榻内,心如死灰般的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帐顶,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吕蒙急问华佗有没有办法医治,华佗摇摇头,这位神医对于这场突发的眼中传染病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沉吟良久,周瑜轻声问了一句:“先生,我还能活多久?”声音好像已经不是他的声音了。
“如果再找不到治疗的办法,得了此病,最多只能活七天。”华佗如实道,着急的问,“秦沛为什么不来?”
周瑜叹了口气,摇摇头。
“难道他怕死,不敢来?”
“我并没有告诉他。”周瑜惭愧道。
“为什么?”华佗不满的问,“你可答应老夫的,难道你在骗老夫?”
周瑜道:“并不敢骗先生,只是其中还有隐情。先生不知,她女儿是被我害死的,他最宠女儿,现在必对我恨之入骨,岂会来帮我呢?”
绝命医女从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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