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坐在一间小平房的门口,用一块布擦拭着自己的大枪,虽然她的腿伤比较轻,并不影响行动,但王济远还是让她下了哨位,毕竟被枪击中是一种很骇人的体验。
擦到枪头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预感,这锋锐枪尖不得不饮血的时刻就快到了,只是不知道那血会是谁的。回想下午的时候,如果自己再冲动一分,也许那两人就会先死在自己这杆枪下?
她坐在那里反复地问自己这个问题,每次得出的答案却大相径庭。
“你们把我们关在这里,想要怎么样?要杀要剐倒是说句话啊。”姜婕尖利的声音从叶梓身后的房子里传来。
叶梓透过储物间窗户的铁栅栏往里望去,看到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她有些兴意阑珊地叹道:“别吵了,一会儿委员会的周组长会来问话。到时候你问他吧。”
“哼,什么委员会,都是骗子!懦夫!凶手!空口白话地让我们这些学生顶在前面,他们自己去翘着二郎腿躲在楼里。凭什么?就凭他们本来是老师?本来是官?这里谁都不比谁高贵?凭什么我要听他们的审判?”那声音愈发凄厉了起来,如同夜晚漆黑森林里的鸦叫。
叶梓不搭理她,但是姜婕却不愿停下:“更何况牛广成他们,连审判都没有,就被你们这些刽子手夺了性命。一个月前,我们,我们都还是老师和同学,现在就变成了屠夫和尸体,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一样的人。你们……你们怎么就下得了手呢?你,你的心不虚吗?”
“他们是叛徒,他们对我们开枪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种可能。”叶梓把手按在胸口,心止不住地疼。
“可他们没想伤害你们,只是想逃跑而已,所有这一切都是你们逼出来的。我们不是军人,我们害怕,要逃,又怎么了?什么马贼来袭,也许所有人都散了,躲进大城市就都得救了呢!”
“在这样陌生和危险的地方,我们怎么能不团结?你以为团结就是手拉手,唱着歌吗?你以为团结没有代价吗?”
“呵,用团结的名义杀人,真是杀得漂亮啊。为什么总有一些人,能够说着最好听的话,干着最恶心的事呢?”姜婕把脸贴在了铁栏杆上,苍白的星光让她形同鬼魅。
叶梓沉默了一会儿道:“开枪的秦牧一回来就去接受调查了。你有什么话,还是一会说给周组长听吧。”
“秦牧,秦牧!他就是个畜生!他有什么权力决定别人生死?他算个什么东西?早晚他会有报应的,死无葬身之地!”姜婕砸起门来,哐哐地声音在夜晚里特别响,都惊动了一队路过的巡逻队。
叶梓看到那里几个人探着头用手电往这边照,心烦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走开。
姜婕依旧一边哭闹,一边敲个不停,把叶梓郁闷得不行,心就像被火烧着似的。就当她忍无可忍,要呵斥姜婕的时候。房间里却响起了吴绮的声音。
“我们终归是有罪的,别闹了。”她的声音比姜婕平静很多,但是里面依旧透着悲凉,“叶梓也不过是个牵线木偶而已。”
“吴绮,就算李求新推了你一把,你就这样站到他们那边去了?你难道忘了当初李求新为了带上你,多花了多少力气?”
“他归根到底是为了他自己,我你也是,谁都不欠谁什么。你偷了金币,我偷了衣物帐篷,这些罪也是我们自己的。”
姜婕好一会都没能回上话来,最后“可是,可是。”地嚅嗫了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
“我们现在就是人人喊打的叛徒。既然已经如此,还是有点自觉吧。”吴绮幽幽地说。
“你们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学校为了保护你们,应该会让大家保密的。”叶梓终究觉得这两个女人是可怜的。
“不用你来假慈悲。”姜婕怒道。
“这……没用。学校就这么些人,坏事传千里,迟早会传开的。其他人肯定也有这么想的,但是只有我们这么做了。从逃出围墙的时候起,我们就是异类了,没人会同情我们。就算是你,要不是你看到他们两个被当场打死,心里愧疚,你会同情我们?”吴绮反问道。
“我……”叶梓发现对方说出了一个事实。
突然,一阵风吹来,里面夹着远处嘈杂的声音。叶梓静下来一听,发觉四面八方似乎都有这样令人不安的杂声,还越来越响。
这时候,她已经没有时间顾及两个囚犯的心情了,她留下一句,“有情况。”,就顺着墙角的杂物堆攀上了这栋平房的房顶。
她向四处眺望,然后心骤然一抽。
这栋平房里学校的围墙不远,前方视野十分开阔。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星空下的平原和道路。然后和以往日子大不相同的是,无数火光从地平线处闪耀起来,一开始就如天上的繁星,但是很快,就有了豆子大小,再接着就可以看到它们分成了几路,犹如红色的长虫,向学校蜂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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